汝阳旧称伊阳,地处伏牛山区,民国时期常遭本县及嵩县、鲁山、临汝刀客滋扰。
王伯明带领民团成员抓土匪 李玉明 插图
汝阳旧称伊阳,地处伏牛山区,民国时期常遭本县及嵩县、鲁山、临汝刀客滋扰。1928年,该县民团统领王伯明(名建昭)写《剿匪笔记》计万余字(次年即战死),述其20年剿匪经历,毛笔书写,文无标点,虽属第一手资料,然为半文言,文不通俗,辞有夸饰,需要辨析。
1、王伯明大病初愈,追剿小股土匪
笔记:七月初,大股匪西去,吕芝兰、吕芝仙兄弟数十人,仍作祟嵩、伊间。时余疾尚未瘳(chōu,病愈),因扶病往剿。至大窑沟,匪众在焉,乃各授机宜于赵元合、朱永正(此二人皆民团小头领)等分道突攻,匪不及防,大败奔逃,余众尾击之,天已傍晚,其众(众匪)皆四散,余跟踪其三四人,至三屯之荆家沟,夜漏已三下(三更时分),皓月犹明,溽暑方酷,乡人露宿者满街巷。余意(我觉得)吕或在其中,然遍起众人(如果让众人都起身)视之,犹恐乘隙遁去(担心吕乘乱溜走)。再四筹思,乃以从者(就让我的部下)蹑足人众中,厉声猛呼曰:“王某在此,吕芝仙尚假寐耶(还想装睡吗)?宜速出就缚,迟者弹穿胸矣!”吕意(以为)余之真知(发觉)也,起稠人中(从众人中起身)束手受缚,更以马三骑、驴一头献余求宽宥(宽恕)。越日送县城正法,远近快之。
辨析:上文写智擒匪首,机智幽默在其中。查资料得知:吕芝兰、吕芝仙兄弟俩都是匪首,但杆子小,匪不足百,活动于汝阳、嵩县间。这一次,民团统领王伯明大病稍愈,即拿小股土匪试刀,很快击溃吕氏匪帮。吕芝仙本人逃到了荆家沟,混入街头露宿的百姓当中,王伯明顺路追来,判断吕匪就在人群中,即让部下大喝一声。吕匪以为真的被发现了,乖乖束手就擒,如此情节,引人入胜。
笔记:二十五日,汝(汝州)匪白瞎子,以众七八十人破范滩,遂至老虎寨沟、琵琶寨,进窥伊城(伊阳县城,非伊川),城中汹惧(恐慌),巡缉队马领官(马逊斋)命严廷珍将兵御之,且调乡勇数百为之助,与战不利,乡勇孙万年睾丸伤焉。严与其众数十人被困一土丘间,进退俱不得,乃飞函城中告急。时余住上店,县长白公以羽书(紧急书信)招余,须臾使命往复者三。余至城,县长为具酒食,余曰破贼后乃可食也。
辨析:汝州土匪来攻伊阳县城,县长请王帮助剿杀土匪,并请王吃饭,王却说:“待我打败土匪后再吃!”此等回答,大有“关云长温酒斩华雄”之豪气。
笔记:天已傍晚,出郭门,行六七里,至洛峪少憩。时从余者仅余侄天祥及某二人,因附以上店局勇十许人,马领官亦以众数十人从余,五鼓分众三路猛攻。匪知至者余也,大骇溃退。余挥众追击,益(更加)狼狈奔逃至杓子窑,入村据焉,严等之围遂解,盖不食者已两日夜矣。
辨析:此段彰显王之威名,土匪包围了严廷珍的部队,严长官已经两天两夜没饭吃了,但土匪一听说王到了,便闻风而逃——民团帮助正规军解围,这很罕见。
2、求援兵失败,买军火被忽悠
笔记:八月,贾玉才、董世清等悍匪千人,由车村、一行树分五路来犯,进逼竹园沟矣。竹园沟距余居十许里,沿途烟焰障天,数十里可望,男女老幼漫山奔逃者如鸟雀之避鹰鹯,哭声哀哀可惨也。时余众仅数十人,而又皆钝器(装备落后),度(揣度)万不能胜,乃授计于赵元合等,虚设旗鼓,要害处因险固守,余星夜至城,求县主请兵援。
辨析:兵力不足,王就“虚设旗鼓”迷惑敌人,这是模仿古人的战法。
笔记:时城关方演剧为乐,观者如堵墙,喝采喧阗之声不忍耳闻,以吾乡距此不百里,苦乐乃至云泥,不禁泪涔涔下,入城谒县长,陈匪状(陈述敌情),且为我区不保,西南之屏藩撤矣。虽有金汤恐不能晏如也。县长白公闻余言,神色飞动,因言洛阳虽有重兵,然西江之水,不能待无已,且赴汝乎。晚餐后,偕公就道,时驻汝者为马统领逊斋,与余尚有旧,相见甚欢,允以骑兵二百来援,余即导之归。
辨析:此段描写王到县城请求援兵。大意是:吾乡百姓正受匪攻,县城里却还在唱戏!观众多多,喝彩声声!吾乡距县城不到一百里,县城如此乐,我乡如此苦,对比鲜明,天地之别,心里不是滋味,不觉掉下泪来!进到城里,见过县长,陈述请求出兵的理由:吾乡若被土匪占领,则县城西南屏障将失去,即使县城固若金汤,也不能久安!县长说:洛阳虽有重兵,远水不解近渴,这样吧,我和你一道去汝州搬兵!吃了晚饭,王与县长一起赶到汝州驻军马统领处,幸亏王与马早就熟悉,一拍即合,遂引200名骑兵来援。
笔记:至车坊(村名,在今汝阳县小店镇东)暮色四合,忽火光遥射,枪声起耳畔,余大惊,谓贾(贾玉才匪帮)距此百余里,一昼夜何能飞至?急询村民,始知他处来匪数十,袭入傅庄也。余既见危,不可不救,虽连宵未眠而不觉困惫,即分众设伏寨外,黎明绝无动静,盖匪闻余以兵来,夜半逃遁去矣。匪既逃,兵(汝州来的援兵)已不前,谓夜来事须返报上官也。余哀恳不可留,然犹望其去可复来。县长归城,余亦驰返乡里,而赵等仍与匪相对峙越日,闻汝兵复至,狂喜,即命乡人各备壶浆道路间,然数日竟不至,羽函往返,终不出城垣一步,出城矣,则背匪而行,十数里复返,谓无命令不敢轻进也。至此余益(我更加)绝望,知求人之不可恃(不能靠别人),乃自整旗鼓拼死命与匪战。战数日,所杀过当,盖(大概)余众(我的民团)此时已不知所谓生死苦乐者,故匪虽众不难敌也。匪既不能胜,遂引去(退去),余已知旧式火炮之不足恃(旧武器不中用了),因谋之乡人(与乡人商量)粥田庐(粥,古同“鬻”,卖。此处意为“卖地卖房子”)集巨资购利器(购买军火)焉。
辨析:上文大意是:援兵走到半路,不愿作战,找借口返回汝州。尽管王苦苦哀求,援兵还是离去了,王终于明白:靠求援,不如靠自己。他决定购买新式武器,充实民团装备,增强作战能力,依靠自身,与匪抗衡。
笔记:居深山之中,值再造(重新崛起)之始,筹资难,购枪犹难。然既知非此无以自活,则因难而死,较因匪而死者,为有间何敢辞?积累日月,得金数百元,盖不啻乡人心头肉也(都是百姓血汗钱)。有王某者,言有枪可购得(王姓中间人,声言可购来枪支),因以金付之,而一去竟不返,一索再索,无枪且无款矣。某处又为匪巢穴,不可近,不得已以骁勇者八九人,随余往至,则知所言枪者皆虚构蜃楼海市也。然至此已无何信宿(无处过夜),沿途村落皆匪窟,旁观者为余,危惧,余则密令一人前驱疾行,插旗帜于高阜(高丘) ,余人均相距十数武(武,半步),缓缓行出境,则绝无匪踪,盖匪慑余名,且知余有备(有防备),匿不出,故余得安然渡险耳。至老虎寨,天昏暮,大雨滂沱如注。一孤村村人尽逃,仅茅屋数椽,破扉不扃(扃jiōng,上闩关门;不扃,不关门),乃与从者栖其中。从者谓左边皆匪,此处安可久留,余启户视(我开门看),天黑如漆。对面不可望,料无他变,但相戒严守备而已。长夜漫漫辗转不寐,因想前托宿契何、李者二人购枪,巨资数百金已付东流。
辨析:此段写民团购买军火上当受骗的经历:乡人集资弄来的钱,一枪一弹都没换来,都被骗去,总共数百金。这说明王虽骁勇,但毕竟是读书人出身,书生气足,容易上当。(首席记者 孙钦良)
(说明:原文无注释,现在括号中的注释,皆为记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