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县曾流传这样一句顺口溜:“‘伞子’唱,圪垱浪,搁不住吴忠撇一相。”意思是说,贾书林和郭圪垱唱得再好,也没他们的老师吴忠的人气旺。
2、九旬大师登台,留下一段佳话
段宝兴生于清光绪二十年(公元1894年),比段遂兴小10岁。段遂兴是贾书林的嫡传弟子,靠着这层关系,民国初期,段宝兴也投到贾书林门下,主攻关公红生戏。
贾书林对这个弟子也相当器重,曾特意带他到洛阳关林庙,让他细细观看关羽壁画、塑像,认真揣摩,然后回去对镜苦练。终于,在老师的刻意培养下,段宝兴成了名冠豫西的“活关公”。他还带出一个高徒,就是宜阳石陵人白新子,人称“小段宝兴”。
当时,豫西戏曲发展红火,戏班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嵩县成立了西关同庆班,段宝兴和段遂兴都是台柱子。他们带着乔文朝、白新子等人闯荡江湖,在汝州、禹州、鲁山、南阳等地留下了足迹。当然,赛戏也是少不了的,西关同庆班曾取得七连胜的战绩,一时风头无两,吸引了周边许多靠调名流前来投师,如宜阳的“地牤牛”贾宝须、偃师的“狗尾巴”王遂朝等,都对段氏兄弟以师礼相待。
强中更有强中手,段宝兴率班赛戏,偶尔也会出师不利。
乔社斌讲了这么一个故事:1933年正月,嵩县办火神庙大会,来了四个戏班赛戏,十分热闹。
段宝兴和长兄段喜娥率班出战。段喜娥是郭圪垱的徒弟、贾书林的师侄,是当时很有名的旦角。两个人使出浑身解数,却一直占不了上风,怎么办?万一观众都跑到对手台下,他们的脸就丢大了!
情急之中,段宝兴想出一招,就是派人向老师贾书林求援。
此时,贾书林已是90岁的老人。他待人宽厚,德高望重,七八十岁还在戏班授艺,一直没有离开他热爱的舞台。如今,爱徒紧急求援,老师岂能袖手旁观?
也许是兴致大发,也许是护徒心切,贾书林慷然应诺,扮演关公,抖擞登台。他乜目出场,左理髯,右拦刀,一个亮相,台下掌声雷动,观众蜂拥而至。当时的场面有多火爆?这么说吧,人挤成什么样子不知道,反正庙墙被挤塌了好几丈长。
毕竟英雄迟暮,老人体力不支,面对此情此景,只有长叹一声:“老矣!”其他戏班见状,纷纷甘拜下风。
就在这年冬天,贾书林病逝。他九旬登台的佳话,一直流传至今。
3、段宝兴唱出来的“靠山红”
在当年的西关同庆班,有两个厉害角色,一个是“活关公”段宝兴,另一个是“活张飞”田玉川。
乔社斌说,赶场的时候,田玉川好骑白马,段宝兴好骑红马。因为骑错马,田玉川曾被人误打了一顿。正是因为这顿打,他对段宝兴心服口服了。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有一次,戏班被宝丰古刹大会请去赛戏。头天起会,西关同庆班演《出五关》,赢得了满堂彩,本地戏班输了。
分账时,扮演关羽的段宝兴是主角,拿的钱多,扮演张飞的田玉川拿的钱少一些。田玉川心里不服,暗想明天才是正会,我今晚走掉,看你这“活关公”明天咋“活”。
于是,当天夜里,田玉川骑着马离开了。匆忙间,他错骑了段宝兴的红马,结果没走出多远,后面就追上来一伙人,举鞭一顿乱抽,将他打下马来。田玉川不知得罪了谁,抱头问道:“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打我?”那伙人说:“谁说无冤无仇?你小子太狠,把看戏人都弄到你的台下,存心砸我们的饭碗。白天你唱《出五关》,今晚得唱《困麦城》,让你段宝兴‘活关公’变成‘死关公’!”
田玉川明白过来,忙叫:“别打了!别打了!我不是段宝兴,我是田玉川。”众人细看,果然不是段宝兴,这才一哄而散。田玉川抚马叹道:“人家专打段宝兴,不打我,看来我不如段宝兴啊!”后来,他专攻二花脸,成为一代名净,可惜1944年秋被日军残杀在嵩县蛮峪岭。
段宝兴比田玉川去世更早。1943年,他率班赴宝丰演出,三天时间主演了八场关公红生戏,积劳成疾,又因擅服人参,病变身亡,年仅49岁。他寄予厚望的弟子白新子也因患疟疾,在次年不幸病故,年仅39岁。
两代“活关公”的早逝令人叹息,幸而段宝兴唱出的“靠山红”,还被后人铭记。
偃师靠调名家胡发生是“狗尾巴”王遂朝的弟子,于2015年春天去世。前几年,老人参加《古亳梨园》节目时曾说:“我唱的叫‘靠山红’。在我老师上一辈,嵩县有位段宝兴,弟兄五个都唱戏。他们嵩县戏到临汝唱,人们都说唱得好,嵩县山里头出了一个‘靠山红’!从那时起,照着他的调门唱的就叫‘靠山红’。”
乔社斌则说:“段宝兴在世时,外地戏班来嵩县,都不敢演关公红生戏;段宝兴去世后,外地戏班来嵩县,必先敬拜‘活关公’段宝兴,然后才敢演‘关家戏’。”
对这位靠山黄名家来说,这种敬意,段宝兴当得起。(洛阳晚报首席记者 张广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