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时期,王室衰微,诸侯争霸,出现了一批霸主。在这些霸主中,有一位是在洛邑出生的晋国人,曾经被陆浑戎掠去当过两年奴隶,他名叫周子,即引领晋国走向全盛的晋悼公。
陆浑戎弃牧从耕
春秋时期,河洛地区分布着众多少数民族部落,如赤狄、扬拒之戎、泉皋之戎、伊洛之戎、九州戎等。此外,还有一个重要的部落,名曰陆浑戎,或称陆浑姜戎、陆浑、姜戎等。
陆浑戎,姜姓,原住在西北的瓜州,由于不臣服于秦国,秦国率兵驱逐之,陆浑戎进入晋国境内。名列“春秋五霸”的晋文公,其父晋献公也是一代雄主,制订了“以戎制华”的计划,娶了多名戎女为妻妾,与戎人结成联盟。公元前655年,晋国联合戎人,采取了假途灭虢之计,灭掉虢国、虞国,成功占领了今三门峡地区。在虢国故宫,晋献公召见周王室和秦楚等国使者,提出姜戎是炎帝后裔,应与华夏族同等待之,应把伊水中上游的山地封赐给姜戎。
伊水中上游,包括今伊川、嵩县、栾川地区,是周王室的王畿之地,分布着众多城邑。但是,当时由于伊洛之戎等部落的骚扰,那里城邑残破,居民流亡。晋国将陆浑姜戎迁到这里,其目的是将此区域逐步并入晋国。周王室衰微,不得不听从晋国。其他诸侯国与此区域并无利益关系,因此也无异议。于是,陆浑戎立国于伊水,部众从晋国迁到这里,并摆脱晋国的控制,走上独立发展之路。
陆浑戎生性剽悍,习于骑战,迅速击败其他部族,成为强大的部落。公元前607年,陆浑戎发动灭梁之战。梁国位于今汝州、汝阳一带,开国于东周初年,开国君主是周平王之子王子唐。陆浑戎迅速灭掉梁国,开始与楚国为邻。次年,楚庄王挥师北进,击败陆浑戎,观兵于洛邑南郊,问九鼎之轻重,是为楚王问鼎。
作为一个游牧民族,陆浑戎善骑射,但是当时并无马镫等马具,所谓的“胡服骑射”在中原的战车面前并无优势。他们也无城邑村落,在敌人进攻时,并不能进行有郊防御。因此,大败于楚国后,陆浑戎经过二十多年的休养生息后,开始弃牧从耕,在伊阙之南重建王庭,名曰新城(今伊川县城西),成为有都邑的奴隶制王国。
读书郎被掠成奴
陆浑戎长期从事游牧,不会耕种、筑城、造车,怎么办?他们不是派人去学习,而是直接去抢,把抢来的人口变成奴隶,让这些奴隶为其创造财富。
公元前576年春,陆浑王派出几股人马去抢人,从不同地方抢来数百人,基本为青年男女,还有十几个少年儿童。这些少年儿童,都穿着用丝绸做的礼服,明显是贵族学校的学生。
《左传》说姜戎“饮食衣服不与华同,货币不通,语言不达”。因此,陆浑王根本不在乎被掠来的人是贵是贱,也听不懂他们的哀求,在他看来,这些人都是他的财产和劳动工具。他下令,将这些人脱去衣服,换上破麻衣,带上桎梏,与原来的数千奴隶一起修建打麦场。麦子成熟后,奴隶们收割麦子,打晒后存入粮仓。然后,在田地中种上大豆,秋天收割完豆子后,再种上麦子。农闲之时,奴隶们要为陆浑王造车、建房、制陶、铸铜、制造枪械、酿酒等。
在这一批奴隶中,有个十一岁的少年,名叫周子。他是洛邑富商公孙谈之子,公孙谈之父是公子捷,公子捷之父是晋国国君晋襄公,晋襄公的父亲是晋文公。晋国有一条特殊的法律,除世子(国君继承人)外,国君的子孙一律不准住在国内。公子捷是晋襄公的幼子,被流放到洛邑,其子公孙谈、其孙周子都在洛邑出生。
公子捷、公孙谈父子很会经商,成为富商巨贾。公孙谈与贵族单襄公相善,单襄公有子,名曰单孟,与周子年龄相仿,于是周子从六岁时被寄养在单府,与单孟一起在名为“成均”的贵族子弟学校学习。除学习诗书外,还要学礼、乐、射、御。正是为了练习射御之术,这批贵族学生到了郊外,被陆浑戎捕获而成了奴隶。
洛邑每年都有大批人口失踪,周王室很清楚,他们是被陆浑戎掠走的,但是面对强大的对手,周王室无能为力。奴隶的处境非常悲惨,每天都有人死去,因为防守严密,没有人能成功逃跑。那些试图逃跑者,被抓回后,要放到火上慢慢烤死。
晋悼公复霸称雄
两年过去了,周子、单孟这群沦为奴隶的学生已死去多人,好在二人还活着,他们每天都在思考怎样才能逃出这个魔窟。经过认真筹划,一个大胆的计划逐步成熟。
公元前574年四月底,芒种之日,新城周边十几万亩麦子已经成熟,陆浑王举行祭天之礼后,下令开镰收割。几千名奴隶在陆浑武士的押送下,进入麦田之中。烈日当空,奴隶们挥汗如雨。忽然,随着一声呼哨,只见麦田之中出现几处火光,迅速形成滚滚烈焰。陆浑武士见大火扑面而来,皆惊慌失措,奴隶们挥舞镰刀,将其杀尽,然后砸碎桎梏,迅速撤退。
原来这是周子的计谋,他组织一批死党,暗藏火石,伺机点火,发动暴动。当陆浑王得到消息,组织人马追赶之时,奴隶们早已通过伊阙关,回到洛邑。新城暴动,使周子名声大振。当时的周天子是周简王,他是东周的第八位国君,他问单襄公:“周子这个人究竟如何?”单襄公说:“周子其人,立如苍松,目不斜视,听不侧耳,言不高声。智勇双全,存敬信仁义之心,怀忠孝惠让之德。此国君之象也!”
当时的晋国政局动荡,国君是周子的远房堂叔晋厉公。公元前573年正月初五,晋国的权臣栾书、中行偃派人杀死了晋厉公,然后会盟满朝文武推举新君。当时符合条件的有多人,都年长于周子,但是栾书说:“这些人不辨菽麦,不可立!”意思是,他们都是分不清大豆和麦子的白痴。众人推举年仅十四岁的周子为国君,栾书乃遣荀公式(yīng)、士鲂往迎周子于洛邑,回晋国继承君位,是为晋悼公。
晋悼公即位后,整顿内政,赈济贫困,减免税赋,使民以时,于是晋国振兴。接着,晋国出兵击败宋国、郑国,联合吴国击败楚国,降服诸戎狄。公元前570年六月,周天子派单襄公为天使,举行各国国君参加的鸡泽之会(今邯郸东北),宣布晋悼公为方伯,即诸侯之长,史称“晋悼公复霸”,他时年十七岁。(郑贞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