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老城东南隅，有一座古老的石桥，桥上题记为“莫愁桥”，过去在桥边还有一座酒楼，名为莫愁坊。这是老洛阳的一处名胜，传承着一段古老的故事和迷人的风雅！而故事的主人公，正是名叫莫愁的洛阳女儿。
洛阳女儿名莫愁
洛阳，是一座大美之城，美在山水，美在文化，美在花香！但最美的是被古代诗人反复咏吟的洛阳女儿！
这座圣城，男儿如秋，刚毅豪迈；女儿如春，贤淑风雅！北魏民歌《河中之水歌》正是歌唱了这样的一位洛阳女儿，她的名字叫莫愁。其诗曰：“河中之水向东流，洛阳女儿名莫愁。莫愁十三能织绮，十四采桑南陌头。十五嫁于卢家妇，十六生儿字阿侯。卢家兰室桂为梁，中有郁金苏合香。头上金钗十二行，足下丝履五文章。珊瑚挂镜烂生光，平头奴子提履箱。人生富贵何所望，恨不嫁与东家王。”
这首诗初载于公元六世纪中期编成的诗歌集《玉台新咏》，后载入唐代《艺文类聚》，无作者姓名，与《木兰辞》一样是一首民歌。但北宋时编的《乐府诗集》，题为南朝梁武帝(萧衍)作，但无依据。
《河中之水歌》中“河”指洛河，这是一条爱之河、美之河，美丽的洛神是她的守护神，《诗经》的首篇《关雎》写尽了洛河边的绵绵情思。莫愁，这个洛阳女儿，正是在这童话般的清清溪水边长大。她聪慧，十三岁时就精于丝织，能织出精妙的绮罗。她勤劳，十四岁时，在洛阳城南的道路上去采取桑叶，养蚕抽丝。
这个平民家的女儿，因美丽聪慧，引起卢家的注意。卢家是北魏洛阳贵族，当时讲究士族门第，朝廷将崔、卢、李、郑四大贵族列入汉族最高门第。于是，莫愁嫁入卢家，生了一子，名叫阿侯。卢家甚富，居室以桂木为梁，点燃着波斯的苏合香。莫愁的头上有金钗十二行，脚穿绣花丝鞋。室中，珊瑚、宝镜生光，有奴婢帮助其梳妆。
“人生富贵何所望，恨不嫁与东家王。”这是莫愁的心理描写，如此富贵，并不是她所要的，她并不满意这桩婚姻，她想嫁的人是她的邻居小王。
东都来了石莫愁
北魏的莫愁已走进了历史，唐代的石国也有一个名为莫愁的女子。
石国，西域古国。《隋书西域传》载：“石国居药杀水，都城方十余里，其王姓石名涅”。杜佑《通典》载：“石国隋时通焉。居于药杀水，都柘枝城，方十余里。”石国人善舞，有柘枝舞流行洛阳。
石国位于今乌兹别克斯坦首都塔什干一带，唐代此地有九个君主均为姓昭武的国家，称昭武九国，石国为其中之一。唐代称“昭武九姓”，西方文献称粟特人。这是个商业民族，长期在丝绸之路上充当“中间商”的角色。
石国，其都城是柘枝城，又称石城。《旧唐书·音乐志》载：“《莫愁乐》出于《石城乐》。石城有女子名莫愁，善歌谣。故歌云：莫愁在何处，莫愁石城西。艇子打两桨，催送莫愁来。”
唐朝时期，石国等国的粟特人不断向洛阳移民。主要是显庆二年(公元657年)春，大唐战神苏定方，率军灭掉控制粟特地区的西突厥汗国，中亚全境列入唐朝的版图。此后，粟特人大批进入都城洛阳。这些人以国为姓，因此莫愁应该姓石。
在洛阳的粟特人，大多是商人，主要开带有歌舞表演的胡人酒肆，集中在洛阳东溪。她们的歌舞称《石城乐》，因莫愁最为有名，因此又称《莫愁乐》。
北宋时由于西夏的出现，已与石国之间的丝路长久断绝，石城渐渐离开人们的记忆。由于南京古称石头城，因此石头城、石城被混为一谈。石莫愁也与北魏的莫愁混为一谈，莫愁被认为是嫁到南京的洛阳女儿。北魏洛阳民歌《河中之水歌》，也张冠李戴为以建康(今南京)为都的南朝梁武帝作，于是后来南京出现了莫愁湖。
春风乱入莫愁家
莫愁如何来到洛阳，我们不得而知。但是，由于粟特人全民经商，莫愁应是随经商的家人来到洛阳的。她家开了酒肆，由美丽善舞的莫愁经营。于是，洛阳才子们把品酒观舞见莫愁，作为一种时尚。
莫愁酒肆，又称莫愁楼、莫愁坊，开门迎宾的时间在贞元八年(公元792年)至贞元十八年(公元802年)之间。当时，诗人刘复任东都御史，杨凝、武元衡、白居易、刘禹锡等诗人扬名于东都，他们都曾入莫愁家，留下了有关莫愁的大量名篇佳作。
刘复《春游曲》载：“春风戏狭斜，相见莫愁家。细酌蒲桃酒，娇歌玉树花。裁衫催白纻，迎客走朱车。不觉重城暮，争栖柳上鸦。”这首诗写了春天里到莫愁酒楼品葡萄酒、赏花、听歌的情形。
杨凝，洛阳名士，其宅在洛水之北，他的《春情》载：“旧宅洛川阳，曾游游侠场。水添杨柳色，花绊绮罗香。”春天里，他也来到东溪之滨的莫愁家，作《柳絮》诗道：“河畔多杨柳，追游尽狭斜。春风一回送，乱入莫愁家。”
刘禹锡和白居易也来了，刘禹锡作《和乐天洛城春齐梁体八韵》道：“帝城宜春入，游人喜意长。草生季伦谷，花出莫愁坊。断云发山色，轻风漾水光。楼前戏马地，树下斗鸡场。”你看，那莫愁坊惠风和畅，楼前有百戏斗鸡表演。
来莫愁坊的人很多，为看莫愁的演出，人们不惜一掷千金。武元衡《听歌》写道：“月上重楼丝管秋，佳人夜唱古梁州。满堂谁是知音者，不惜千金与莫愁。”
江南诗人徐凝，游历洛阳，闻莫愁之名，前来相访。欣赏了莫愁诱人的歌声和曼妙的舞姿后，当场为莫愁写了一首歌词，名为《莫愁曲》。其词曰：“玳瑁床头刺战袍，碧纱窗外叶骚骚。若为教作辽西梦，月冷如丁风似刀。”他看到的莫愁，是美丽笑容下孤独冷傲的莫愁！莫愁有哪些烦恼？她有恋人吗？请看下期《莫愁私地爱王昌——走遍河洛访莫愁之二》。（郑贞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