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洛阳是十三朝古都。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王朝拟建都于洛阳，比如西汉、北宋等，人们对这些历史并不陌生。如果说清朝末年，慈禧太后也曾打算迁都洛阳，你会不会觉得很吃惊？
《拟建都洛阳知府文悌查勘经过覆禀》局部文字(由吕土旺提供)
众所周知，洛阳是十三朝古都。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王朝拟建都于洛阳，比如西汉、北宋等，人们对这些历史并不陌生。如果说清朝末年，慈禧太后也曾打算迁都洛阳，你会不会觉得很吃惊？
这段鲜为人知的往事，被记录在当时河南知府文悌的一卷文书中。近日，洛阳市地方史志办公室市志科科长吕土旺对其进行了披露。
一如果迁都，行宫建在洛阳何处
清光绪二十五年(公元1899年)，河南知府文悌花了好几个月时间，终于完成了上司交代的任务。
这年冬天，他将《拟建都洛阳知府文悌查勘经过覆禀》呈到省里，了却心头一桩大事。禀文重点回答了六个问题，在洛阳市地方史志办公室市志科科长吕土旺看来，这份禀文就是一份迁都洛阳的“可行性报告”。
第一，迁都洛阳，何处地基可建行宫？
文悌认为，洛阳虽为河南府治，但周围只有“八里三百四十五步”，是京师内城的九分之一，且前临洛河，背倚邙山，很难扩展。如果要建行宫，只能“以唐时旧式西展外城以修宫阙”，即仿效隋唐洛阳城向西扩建，或在“城东三十里汉都旧地(即汉魏洛阳城)另建外城，内修宫城衙署专为驻跸之地”。不过，这个工程太浩大，工期太长，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河南知府“所敢妄拟者矣”。
第二，四境之外有何险要可以据守？
经过勘察，文悌认为洛阳西南与陕西接壤，路僻山深，从荆紫关、武关直到潼关，都可防守；西北是黄河，河北有风陵渡、茅津渡及横岭等要隘，防守也不成问题。
对洛阳来说，防守的关键在东南和东北。他在禀文中写道，洛阳东南“通路纷歧，守制颇难，宜以许州(今许昌)屯重兵为辅郡，以郑州为卫”。东北是入洛要道，观以往历史，“洛阳之变无不由此失事，极为紧要，宜以怀庆(今沁阳)、彰德(今安阳)两府分屯重兵，重置辅郡，以新乡、武陟双卫之”。
这样安排之后，文悌接着说，“东以河南省城、西以陕西省城为左、右外援”，洛阳的安全基本就万无一失了。
第三，本地储蓄若干？
这个问题，文悌可就不好回答了。倒不是因为他上任时间短，不熟悉情况，而是因为连年灾荒，“不但民无储蓄，即田地亦半荒芜”。别说地处豫西山区的洛阳，就算放眼整个河南府，也凑不出修建行宫的钱粮，怎么办？
二事关大局，建议朝廷慎重考虑
因为河南府储蓄不足，如果执意要在洛阳修建行宫，就必须想办法从别处调拨钱粮。钱物从哪儿来？线路怎么走？……回答这些问题，文悌着实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
第四，何路可通饷运？
吕土旺说，文悌在禀文中提出，若在洛阳修建行宫，“惟有邻省协拨制钱与粮米同筹转运为上策”。外省转运物资，走运河最为便捷，可“以黄河为第一路，次则由安徽省凤台县正阳关历本省沈丘县、槐店、周家口至朱仙镇，挑修贾鲁河到郑州京水镇，陆般(搬)五里入黄河西上达郡(指洛阳)”。
从外省到洛阳的转运线路，文悌规划了六条。其中，“究以挑修朱仙镇以上贾鲁河，至郑州京水镇抵黄河为易举，则东南各省粮米钱物皆一水可来矣”。
今天的花园口镇，就是过去的京水镇。唐代诗人王维有《宿郑州》诗，描写他朝辞洛阳、暮至郑州一路上看到的秋日风光，其中称“明当渡京水，昨晚犹金谷”，可见京水也是运河的古老河道之一。它发源自荥阳高渚山，是贾鲁河的上游，从这里走水路到洛阳，确实很方便。
第五，修工木石材料由何方取用？
洛阳周围多山，但离城近的地方并无大树。文悌到嵩山中岳庙、龙门香山寺等处察看后，发现只有“嵩县西南伏牛山等大山之中尚有大木可采”，且需要通过水路运到洛阳。至于砖瓦，本地可以开窑烧造，至于工匠，他建议“大匠仍宜在京城雇觅，群匠即赴南阳府招募”。
第六，如何筹款修建？
修建行宫非同小可，迁都更关乎大局，因此文悌提出，此事“不能仅有河南一省定议，如果必不得已一定举办，自当廷臣集议，筹款一节应听户部指拨”。
如果朝廷非让河南省筹款修建，文悌根据当年乾隆重修中岳庙的花费，算出需要白银120万两。只有将本省每年上解户部的“漕折、漕项、京饷”等截留三年，将每年解往山东的“船料银”、解往山西潼关的“仓银”截留十年，才能筹得这笔款项。
三避乱迁都，文悌认为“诚非所宜”
“总体来看，文悌是反对迁都的。”吕土旺说，这不仅因为修建行宫难度太大，更因为“我能往寇亦能往”，为避乱而迁都解决不了问题，还会产生极大危害。
在禀文中，文悌认为一旦迁都，百官僚属及扈从人员都要安置，扰民是免不了的。他举例说，清乾隆十五年(公元1750年)，皇帝驾幸嵩山，只是驻跸数日，就折腾得众人不得安宁。如今“千乘万骑”迁都洛阳，更非易事。即使河南府能把行宫建起来，想安置那么多的随行人员，也是万万不能的。
他又举了明朝的例子，称明成祖迁都北京时，虽有“元都旧制可依”，但“修城垣，置衙署”仍用了15年时间。如果慈禧一定要迁都洛阳，“京中旗兵数十万人”跟着前来，那只能把河南府衙署迁出来，再扩建城池。那样势必大量圈占民田，导致百姓失业，民怨沸腾。
不仅如此，文悌认为敌国外患哪个朝代都有，且“我能往寇亦能往”，朝廷应该做的是“内修实政，外固岩疆”，而不是想着迁都。更何况，“朝廷豢养旗仆二百五十年”，大敌当前，哪能轻言放弃。别说迁都了，即使朝廷以巡幸的名义外出避乱，京师也会震动。
阐明观点后，文悌认为迁都虽然“诚非所宜”，但“时局至今”，到外地巡幸还是可以的。他建议“皇上恭奉皇太后”以拜谒西陵为名，巡幸五台山，北上归化城(今呼和浩特)，朝会蒙古王公后，归路到大同府“驻跸数日”，巡边回京。
在文悌看来，与洛阳相比，五台山更适合避乱。那里距京师不到八百里，离大同府、太原府也很近，且有行宫20余处和多座寺院，多少随行人员都能安置。可能有人会说，“五台山地僻天寒，粮运艰难，断非久驻銮舆之地”，正因如此，到五台山就只能被称为巡幸，这比避乱迁都听起来体面多了。
在禀文最后，文悌附有《河南府属舆地全图说》，简要介绍了河南府及其所属洛阳、偃师、孟津、巩县、新安、渑池、永宁、宜阳、登封、嵩县十县的情况，签署日期为光绪二十五年十二月十二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