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从背后看,40多岁,绕到侧面看,五十出头,直到在正面看到他眸中的沧桑,你才会相信,他生于1960年。他是刘建超,洛阳晚报《三彩风》版《小小说超市》专栏主持人。
二十五枚邮票换一本书
40多个春秋一晃而过,那个少年的梦想早已成真。
这些年,刘建超出了11本小小说集,其中最不起眼的那一本,引发了一个让人念念不忘的故事。
2000年春天,刘建超收到一封来自乌鲁木齐的读者来信,信中说:“我非常喜欢你的小小说。看到你出版了小小说集《永远的朋友》的消息,我很高兴。我是一名下岗工人,十几元对我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我也是一个集邮爱好者,我想用自己积攒的邮票,换你一本《永远的朋友》。我知道,这让你很为难,如果不方便,请你把邮票寄还给我。衷心祝愿你创作丰收。”
信封里有25枚图案不同、面值不同的邮票,面值相加正好是《永远的朋友》的定价:16元。
刘建超被感动了,他当即寄去这本小小说集,也寄回了那25枚邮票。
这件事让刘建超十分难忘,难忘的不仅是那份感动,更是肩头的责任。
前不久,刘建超和爱人一起统计了他发表过的作品,有800多篇。他两度获得小小说金麻雀奖,四度获得全国优秀小小说奖,两度获得冰心儿童图书奖……
多年来,他时常问自己:“还会有人愿意用邮票来换你的书吗?”
“我觉得自己心里还是踏实的。”他说。
这份踏实,源于刘建超对小小说的热爱,源于他多年来笔耕不辍的积累。
他拿出一本厚厚的素材日记,扉页上写着:“想到的看到的感受到的真的假的亦真亦假的别人的自己的大家的有用的没用的现实的梦中的……”
像这样的素材日记,刘建超记了5本,其中数不清的细节是他创作的源泉。“写小小说,最重要的是细节。那些你经历过的事,是属于自己的私密题材,这种好细节要留着,留个十年八年,说不定哪天就用得着。”
三十年孕育一篇小文章
有一个细节,刘建超藏了30多年……
“小时候,父亲常给我讲故事。父亲讲故事的时候,总爱在自己的大拇指指甲盖上写东西,要么篆自己的名字或我的名字,要么画个小鸟或五角星。故事讲完,父亲会用指甲在我的脸上盖个印子。一见我脸上有印子,小伙伴们就知道父亲又给我讲故事了。我把父亲刚刚讲的故事讲给他们听,讲完了,我会在他们的脸蛋上画圈圈。”
这个细节深深地烙印在刘建超的脑海里,常在他的笔尖徘徊。
2005年,刘建超去参加朋友的画展,看到各式各样的印章,谈到赝品的趣事,忽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往事似乎就要在眼前展开一幅画卷。
此后,思路却又卡住了。“小小说创作经常遇到这样的问题,有一个挺好的想法,就是写不出彩,要么你想表达的和你写出来的韵味大相径庭,要么你写出来的文章距离文学远了。”刘建超只好放下笔,继续酝酿。
某个夏夜,刘建超正在欣赏荷塘月色,看到月光铺在水面上,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万马奔腾的景象……《将军印》,全文不足1500字,刘建超酝酿了30多年,写了6个月;2005年24期《小小说选刊》首发,《青年文摘》等30多种报纸杂志迅速转载,高考试卷选其作为考题……
近四十载践行平民艺术
“一篇优秀的小小说绝对不是凭空编造出来的,文学加工必须建立在丰厚的生活积累和素材沉淀上,小小说作家拼的是智慧,一篇佳作一定闪着智慧的光。”
自1982年在《青岛日报》副刊上发表第一篇小小说以来,刘建超一直在用他的积淀与智慧,为小小说这一平民艺术倾心付出。
“我的导师杨晓敏,可谓中国小小说界的教父,他提出小小说是平民艺术。”刘建超解释,《红楼梦》是小众文学、高雅艺术,《故事会》《读者》是大众文学、通俗艺术,小小说具备小说所有的特点,大众可以阅读并从中获益,它处于通俗艺术和高雅艺术之间,是为平民艺术。
“中国小小说的最高奖项为什么叫金麻雀奖?因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生在大众,不生不灭,小小说正是这样一种文学。”多年来,刘建超在生活中不断探索,将自己的智慧付诸生花妙笔,创作出一篇又一篇优秀的小小说。
有一篇,题为《将军》。
生长在部队大院,刘建超有将军梦。虽然绝大多数人注定要在平凡中度过一生,但平凡人的一生也会有不平凡的故事,一个人做不了将军,同样可以历练出将军的气度与风范。
在刘建超的生活中,真实存在一个叫和平的人,和平的妻子摔伤住院,刘建超去探望,却见和平在医院门口的树荫下打棋谱。刘建超有时见和平推着轮椅上的妻子出门,然后在闹市席地而坐,叼着烟卷与人下棋。他的妻子,就在一旁静静地看。“他的一举一动,真有将军的风范。”
后来,冯骥才在给刘建超的信中写道:“你的《将军》写得有人生况味。叙述从容中含有苦涩,我很喜欢。”
这篇《将军》,从构思到出炉前后用了3年,在《洛阳日报》上发表后,被《小小说选刊》转载,并获得1997至1998年度全国小小说优秀作品奖。刘建超也因此得了刘将军的称号。
采访结束,已是午后,桌上摆好了豆芽炒粉条、韭菜炒鸡蛋、黑芝麻拌苦菊、清炒土豆丝、油焖红辣椒,还有一摞刚出锅的蒸饼——这是刘建超和爱人一起下厨做的。
开饭前,刘建超喜滋滋道:“小小说也要这样,色香味俱佳。”(洛阳晚报记者 杨文静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