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时期的外戚,在中国历史舞台上极为活跃。他们多为功臣之后,又是皇帝倚重的“后妃之家”,权势很大。也正因此,有人居安思危,有人飞扬跋扈,在洛阳城上演了一幕幕生动的悲喜剧。
跋扈将军
公元144年八月,汉顺帝刘保驾崩,梁妠拥立年仅两岁的汉冲帝刘炳,自己临朝称制,由大将军梁冀辅政。
这是梁氏兄妹第一次联手把持东汉朝政。
与许多东汉皇后一样,梁妠也没有生子,刘炳是后宫虞美人所生。这个年幼的皇帝在位时间不长,于次年正月病死。
刘炳病危时,梁妠正在考虑下一任皇帝的人选。她让梁冀征召两名宗室子弟到洛阳,他们一个是年方八岁的刘缵(zuǎn),一个是较为年长的清河王刘蒜。
按理说,刘缵和刘蒜都是汉章帝的玄孙,立年长者刘蒜更利于稳定朝纲,梁妠和梁冀却不这样想。为了梁氏外戚能长期执政,他们决定迎立年纪尚幼的刘缵。
太尉李固据理力争,称清河王刘蒜年长有德,宜立为帝,劝梁冀以社稷为重。梁氏兄妹充耳不闻,很快将刘缵迎入南宫,登基称帝,并将清河王刘蒜送回封国。
八岁的刘缵成了汉质帝,皇太后梁妠继续临朝称制。大将军梁冀更加骄横,在朝堂上说一不二,根本不把小皇帝放在眼里。
刘缵虽然年幼,却很聪慧,对梁冀的不臣之心看得很清楚。在一次朝会上,他忍不住目视梁冀,对群臣说:“此跋扈将军也!”梁冀听了大怒,担心这孩子长大后不好控制,决定趁早将他除掉。
公元146年六月,刘缵饿了,梁冀拿来有毒的饼给他吃。小皇帝吃了几口,觉得难受,就叫来太尉李固,说:“我刚才吃了饼,腹痛气闷,快给我水喝,也许会好些。”梁冀在一旁急忙阻拦:“皇上看样子怕是要呕吐,千万不能给水喝!”可怜刘缵就这样中毒身亡,在位的时间只有一年多。
陷害李固
对汉质帝刘缵之死,李固非常痛心。他抚尸痛哭,声称要追查到底,弄清小皇帝的真正死因。由于梁氏兄妹的阻挠,追查没能进行下去,李固从此被梁冀记恨在心。
短短两年时间,三位皇帝相继死去,这无论如何都是东汉王朝的不幸。李固明白,下一任皇帝让谁来当,不能再由梁氏兄妹说了算,大臣们必须提出自己的意见。
于是,他和司徒胡广、司空赵戒等联名给梁冀写信,说:“如今选立新君,我等知道太后和将军劳心费力,定会详择其人,务存圣明。只是我等想提醒将军,此事重大,关系国家兴衰,自古都要征求公卿和百官的意见,以顺应天心民意。”
梁冀很清楚信中的意思。他毒死汉质帝,本来就理亏,如果再一意孤行,李固等人肯定不答应。无奈,梁冀召集百官商议下一任皇帝的人选,李固等人提出立清河王刘蒜为帝,因为刘蒜既是汉质帝刘缵的堂兄,又有贤德之名。
梁妠和梁冀都沉默了。上次就没有拥立刘蒜,这次怎么可能立他呢?刘蒜有威望,能亲政,一旦当了皇帝,安定梁氏哪儿还能把持朝政?可不立他,民意怎么办?
正当梁氏兄妹头疼不已的时候,大宦官曹腾深夜拜访梁冀。
曹腾是朝堂上的“常青树”,说话很有分量。他在清河王刘蒜那里碰过钉子,一点儿也不希望刘蒜当皇帝。因此一见梁冀,他就开门见山地说:“梁氏是皇亲国戚,将军您又日理万机,难免有宾客不守法度。清河王清正严明,如果立他为帝,恐怕您就要大祸临头了。”
梁冀听了,深以为然。他本来就不愿拥立刘蒜为帝,现在更坚定了这个想法。
不立刘蒜,李固反对怎么办?梁冀有的是阴招儿。他先以皇太后梁妠的名义免了李固的太尉之职,让李固不得参与朝议。次年,甘陵人刘文“谋立”清河王刘蒜为帝,梁冀借机诬告李固参与合谋,并以这个罪名将李固处死,为自己进一步把持朝政扫清障碍。
迎立桓帝
既然不立刘蒜为帝,梁氏兄妹心目中的理想人选又是谁呢?是15岁的蠡(lǐ)吾侯刘志。
刘志是汉章帝的曾孙,梁妠之前已将妹妹梁莹许配给他。汉质帝刘缵中毒身亡时,刘志正奉命来京迎娶梁莹,已抵达洛阳城北的夏门亭。
这是现成的新君人选啊!对梁妠和梁冀来说,刘志只有15岁,又即将成为自己的妹夫,如果让他当皇帝,朝堂上还是梁氏说了算。对,没有比他更合适的皇帝人选了!
就这样,蠡吾侯刘志很快被迎入南宫,登基称帝,就是汉桓帝。次年六月梁莹入宫,八月被立为皇后,安定梁氏成了东汉最显赫的外戚。
李固任太尉时,常与梁冀针锋相对,梁冀在朝堂上还不能为所欲为。李固被免官后,正直之士在朝堂上再无立锥之地,连司徒胡广和司空赵戒也屈服了,唯梁冀之命是从。
经学家马融名满天下,恃才傲物,开始并不买梁冀的账。他吃过几次苦头后,知道鸡蛋碰不过石头,就成了梁冀的帮凶,不仅奉命起草要求处死李固的奏章,还为梁冀写了《西第颂》。
马融虽是名儒,此举却令正直人士所不齿。他的堂妹夫赵歧原名赵嘉,因看不惯梁冀当权,曾改名“避难”。马融去他家拜访时,赵歧拒不接见。37岁那年,赵歧去世,将他的满腔悲愤刻在墓碑上:“汉有逸人,姓赵名嘉,有志无时,命也奈何!”
汉桓帝刘志是梁氏所立,自然对梁氏感恩戴德,甘愿当傀儡皇帝。他登基后,大将军府的官属成倍增加,梁冀的采邑达到三万户,连梁冀的弟弟和儿子都成了万户侯。
在京师洛阳,流传着这样一首歌谣:“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当时的东汉王朝,其实是梁氏的天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愿依附梁冀的人纷纷隐退。
梁妠本来勤政节俭,名声不错,但她将权力委于跋扈将军梁冀后,天下人对她也失望了。(洛阳晚报首席记者 张广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