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末句突然扬起,写出了游玩的豪兴。欧阳修这一首《玉楼春》,明明蕴含有很深重的离别哀伤与春归的惆怅,然而他偏偏在结尾写出了如此豪放的句子。
尊前拟把归期说,欲语春容先惨咽。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
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北宋·欧阳修《玉楼春》
欧阳修(公元1007年至公元1072年),字永叔,号醉翁、六一居士,吉州永丰(今江西省吉安市永丰县)人,北宋政治家、文学家,与韩愈、柳宗元、苏轼、苏洵、苏辙、王安石、曾巩并称为“唐宋八大家”。他是在宋代文学史上最早开创一代文风的文坛领袖,曾主修《新唐书》,并独撰《新五代史》,有《欧阳文忠集》传世。
北宋天圣九年(公元1031年)三月,欧阳修初入仕途便任西京(洛阳)留守推官,同时成为洛阳文人集团的骨干成员。风华正茂的欧阳修,常游览洛阳青翠的山川与美好的风物。这是欧阳修即将告别洛阳的诗作,从中可以体悟他与洛阳难以割舍的情感关联。
“尊前拟把归期说,欲语春容先惨咽。”在离筵上准备说出归期,却又未语先哽咽。此句是对眼前情事的直接叙写,遣词造句独具意境。“尊(同‘樽’)前”,原本是欢乐的场合,“春容”则写出了朋友们一个个年少英俊,春风得意。“拟把”“欲语”两词,蕴含了多少不忍道出的惜别之情。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作者清醒地认识到,离情别恨是人与生俱来的情感,与风花雪月无关。此句虽是思索和反省,但实际上更体现出了难舍之情。而此种“情痴”又正与首句所写的“尊前”“欲语”的离情相呼应。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离歌”自当指樽前所唱的离别的歌曲,作者耳里听到的不是老一套的离别之歌,而是不知谁新谱出来的。不管旧有的也好,新谱的也罢,都没有能慰藉离别的人,反而增加了别离的痛苦。前句“且莫”二字的劝阻之辞写得如此叮咛恳切,正足以反衬后句“肠寸结”的哀痛伤心。
“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末句突然扬起,写出了游玩的豪兴。欧阳修这一首《玉楼春》,明明蕴含有很深重的离别哀伤与春归的惆怅,然而他偏偏在结尾写出了如此豪放的句子。这两句中,他不仅要把“洛城花”完全“看尽”,表现了一种游玩的意兴,而且他所用的“直须”和“始共”等口吻也极为豪迈有力。然而“洛城花”毕竟有“尽”,“春风”也毕竟要“别”,因此豪宕之中又实隐含了沉重的悲慨。所以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论及此诗时,乃谓其“于豪放之中有沉着之致,所以尤高”。 (若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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