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洛阳老城十字大街东北部,是隋朝至北宋时期的清化坊,这是神都洛阳最繁华的里坊之一。这里不仅有都亭驿,还有左金吾卫、旅馆、酒肆及诸多豪宅,堪称“琼楼玉宇黄金地”。
君看歌舞醉华屋
清化坊,是宣仁门外大街(今老城东大街)北侧从西向东第一坊。其西隔写口渠与东城相邻,其南隔宣仁门外大街与立德坊为邻。位置大致在今北大街南段(兴华街)以东、东大街以北、鼓楼南北线以西、中州路以南区域。
清化坊与东城、皇城、宫城相邻,是贵族、官员、富人置宅安家的首选之地。晚清以来,在洛阳出土的隋唐墓志中,明确提到墓主生前居于清化坊的有49方。
隋朝时,这里是宫人的集中居住区。所谓宫人,是宫女的通称,但能在宫外拥有宅第的宫人,并非一般宫女,而是宫中女官。在洛阳出土的隋朝墓志中,提到她们居于清化坊的有8方,分别是宫人司玺元氏、宫人典玺李氏、宫人司仗程氏、宫人司仗冯氏、宫人司膳贾氏、宫人典彩朱氏、宫人司仗郭氏、宫人陈氏。这些宫人是掌管玉玺、仪仗、膳食等宫中事务的女官,一般是五品或六品。这个时期,居住在清化坊的还有左御卫将军伍道进、皇族杨艺、大臣纪洪政等。
大业十四年(公元618年)春,炀帝在扬州被弑的消息传到洛阳,官民拥立留守东都洛阳的越王杨侗为帝,改元“皇泰”,是为皇泰帝。瓦岗军首领李密派李俭向皇泰帝送降表,皇泰帝以纪洪政宅为宾馆,接待李俭。次年四月,王世充篡位,建立郑王朝。其手下大将罗士信降唐,当年九月的一天夜里,他带兵潜入洛阳,纵火焚烧了清化坊。
唐军攻克洛阳后,重建了清化坊。唐朝时,清化坊居住过众多达官显贵,例如武骑尉张实、都督王罗、上柱国杨大隐、上柱国魏叔元等。
《新五代史·吕琦传》说,后唐末帝李从珂在未当皇帝时,居住在清化坊,吕琦是他的邻居,二人交往甚密。李从珂继位后,待吕琦甚厚,拜知制诰、给事中、枢密院直学士、端明殿学士。这个时期,石敬瑭的府第也在清化坊,他借契丹兵灭后唐当了“儿皇帝”之后,将这处府第改为一处别宫。
春风旅馆长庭芜
清化坊有一处著名的大旅馆,名为清化旅店。这个旅店曾接待过众多名人,最著名的是袁天罡。袁天罡,隋末唐初天文学家、星象学家、最著名的相师。史书记载了他很多传奇,有些可能是演义。
唐武德七年(公元624年),袁天罡受驻守洛阳的李世民相邀,到达洛阳,被安置在清化旅店。《定命录》说,无论是朝廷中的达官显贵,还是民间的各等人士都往他那里跑,清化旅店中常常聚满了人。袁天罡在给杜淹、王珪、韦挺三人相面时,预言杜淹将以文章显贵而名扬天下;王珪不出十年将官至五品;韦挺面相如虎,将出任武官。三人前程及结局经后来验证都不出其所料。
武则天的母亲杨氏也到清化旅店去见袁天罡。《旧唐书·方技》说,袁天罡一见到杨氏便吃惊地说:“夫人当生贵子!”杨氏让保姆抱出穿着男孩衣裳的武则天,袁天罡一见襁褓中的武则天大为震惊,说她“龙瞳凤颈,极贵验也”,但又遗憾地说:“可惜是个男子,若是女子,当为天下主!”历史进程已被他提前言中。
在科举考试时,清化旅店往往住满考生。《乾鐉(quān)子》说,大历十年(公元775年)秋天,朝廷要求各地举荐人才,江东举荐阎济美。因为考场设立在洛阳,阎济美到了洛阳,就住在清化旅店。当时物价高,他仅有五串钱,另有一头瘸驴。另一举子卢景庄是洛阳举荐的,也住在这里。这个人很有钱,跟着不少仆人,骑着高头大马。二人很快成为朋友,并通过了初试。
复试是在天津桥举行的,天极寒,题目是《天津桥望洛城残雪》。阎济美只写了二十字:“新霁洛城端,千家积雪寒。未收清禁色,偏向上阳残。”他通过复试,中了进士,卢景庄却未考中。原因是,主考官与阎济美认识,卢景庄虽名满天下,但名落孙山。尽管如此,卢景庄仍于清化旅店为阎济美置酒相贺,毫不忌妒。
军营之侧多商贾
清化坊,有一个重要军事机关,名为左金吾卫。左金吾卫和右金吾卫,是掌管皇家禁军的两个机构。两卫各设上将军一人、大将军一人、将军二人,以下佐官、禁军若干人。禁军主要负责宫城、皇城、东城和皇家园林、行宫的宿卫,以及随皇帝出行。右金吾卫设在天津桥南端的积善坊。
左金吾卫是一个大军营,军营旁自然有酒肆、肉铺。武则天时期,清化坊最大的肉铺是刘氏肉铺,老板名叫刘忽。不仅是左金吾卫,右金吾卫的将士也在这里买肉,但个别将士买肉不给钱,名之曰“索肉”。右金吾卫郎将韦谦向刘忽索肉,刘忽不给,并和韦谦大吵,结果,被韦谦捕到右金吾卫,杖决四十,监禁一个月。刘忽家人不服,上诉至刑部。刑部恰好举行一次书判考选,就以此为题,让考生们写判词,获得第一名的是张(zhuó)。
他的判词说:“韦谦出身贵族,身居要职,却贪婪成性,侵欺屠户,其罪一;清化坊,归左金吾卫管辖,韦谦却越司侵职,其罪二。应对韦谦据法论刑!若刘忽咆哮韦谦,甚为无理,当按民间纠纷处理。”这篇判词载于《全唐文》第一百七十三卷。
官兵们经常在清化坊酒肆喝酒,不料有些人却因喝酒送命。《朝野佥载》说,唐高宗以来,老百姓喝酒的时候作酒令说:“子母相去离,连台拗倒。”子母是指杯子与盘子,连台是说盘子和杯子全都推倒。但武则天临朝称制后,将其子庐陵王迁移到均州,应验了母子分离,于是下令不允许行这个酒令。左金吾卫的十几个官兵,在清化坊喝酒,行了这个酒令,被同席的人告发,十几个人全都被处死。
武则天时期至开元年间,清化坊最大的商家是皇甫宾家族。今存千唐志斋的《皇甫宾墓志》说,皇甫宾之妻杨丽,出身望族,“能经营财产,会陶公之法,固得水旱无惧,吉凶有资”。(郑贞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