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牡丹具观赏属性以来,便多入园林,渐离草泽。而人们每议园林之胜,便首推苏州。其实南宋以前的天下名园,都在洛阳。
自牡丹具观赏属性以来,便多入园林,渐离草泽。而人们每议园林之胜,便首推苏州。其实南宋以前的天下名园,都在洛阳。
北宋大儒邵雍《春游》诗云:人间佳节惟寒食,天下名园重洛阳。金谷暖横宫殿碧,铜驼晴合绮罗光。桥边杨柳细垂地,花外秋千半出墙。白马蹄轻草如剪,烂游于此十年强。
这首诗说:若论各种节日,寒食节最好,清明时节,草长莺飞,万物清明,最适合春游了。若论天下名园,也是洛阳最好。接着诗人随意说了几处好地方,一个是金谷园中,一个是铜驼陌上,一个是天津桥畔,还有园林中的花、花墙下的秋千等等,整个诗意轻松平和,写出了洛阳春天的美好。
中国最早的园林,都是以都城论资的。因为当九州还无园林的时候,第一个园林的出现,必然出自君王这个“大财主”之手,君王住在都城内,他建的园林自然也在都城。第一个王朝夏朝的都城曾在洛阳出现,所以第一个桑林园林就出现在夏都洛阳(夏都斟鄩,今洛阳偃师二里头)。夏朝灭亡后,商朝建立,商都西亳内也修建了园林,这园林比夏朝的更进步了,乃中国第一个囿苑园林。紧接着,囿苑园林向宫室园林递进,也是在洛阳境内完成的——由此看来,许多中国园林类型的第一次,是在洛阳产生,是在洛阳发源。
中国第一个别墅型别业园林,产生于西晋的都城洛阳,它就是“金谷二十四友”聚会地以及被刘禹锡、杜牧等诗人们吟诵感叹的金谷园——“金谷园中柳,春来似舞腰”“繁华事散逐香尘”“落花犹似坠楼人”这类感叹金谷园由盛而衰的诗句,构成了文人感叹世事沧桑的典型心理。
到了北魏时期,大臣张伦在洛阳建造“张家宅园”,创造性地运用叠山理水构建园林,此即后来江南园林普遍采用叠山理水法的源头,即在有限的空间内精构无限的山水意象。
至隋,洛阳出现了中国历史上最大的园林——西苑,这是由隋炀帝营建东都洛阳时所建的皇家园林,规模空前,地域极广,周二百里,“其内造十六院,院门临渠,上跨飞桥,杨柳修竹,名花美草”,十分华丽。园内造“海”,“海”中有方丈、蓬莱、瀛洲诸山,相去各三百步,山出水面百余尺。
至唐,洛阳园林数目激增,“公卿贵戚开馆列第于东都者,号千有余邸”(李格非《洛阳名园记》)。别的不说,单算当时洛南里坊区之内,就有宰相级官员魏徵、宋璟、崔融、苏味道、狄仁杰、裴度、姚崇、张说、牛僧孺等的私家园林。另外,白居易在履道里建有私家园林,李德裕在城南郊建有平泉山庄。
至宋,洛阳私家园林更盛,士大夫们利用府邸或花园,建了很多私家园林,每年春季“万花会”时,还允许群众入园赏花——中国第一批对外开放的私家园林就这样出现在洛阳。粗算一下:北宋宰相赵普、张齐贤、富弼、寇准、文彦博、司马光都在洛阳建了私家园林,不但广植林木,而且专辟牡丹园,比如司马光所建的“独乐园”,富弼所建的“富郑公园”都栽植有牡丹。苏东坡的弟子李格非(苏门“后四学士”之一),并非因是李清照的父亲而出名。此人多才,既通文墨,亦懂园林,他写了园林专著《洛阳名园记》,全面论述了洛阳园林历史,并重点介绍了19座名园。
李格非《洛阳名园记》的最大特点,就是指出了洛阳园林与都城兴废之间“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关系。他在书中写道:“洛阳处天下之中……盖四方必争之地也。天下常无事则已,有事,则洛阳必先受兵。予故尝曰:‘洛阳之盛衰,天下治乱之候也。’”其大意为:洛阳居天下之中,属于必争之地。天下不乱则已,一旦发生变乱,洛阳必先受兵灾。
李格非这样说,已足见其高识。而他接着又说了一句话:“园圃之兴废,洛阳盛衰之候也。”意思是说:洛阳园林兴盛,则说明天下安定;反之,则说明社会正在动乱衰败。他能有这种识见,实在是非常了解洛阳历史的缘故。这使我想起如今的一些游客,每每提起古都洛阳,便抱怨古都地面古建筑少,说是“废都”,殊不知都城的特点,即是屡受战火!建了毁,毁了建,建了又毁,真是可惜啊,战火一来,巍峨宫殿都要变成废墟,更何况园林草木?所以,李格非说:洛阳的兴衰是天下兴衰的晴雨表,洛阳园林的兴废又是洛阳盛衰的晴雨表,看来李清照的爹爹也是个“洛阳通”了。(孙钦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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