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北宋史学家、政治家司马光的1000周年诞辰。作为史学家,他在洛阳完成的巨著《资治通鉴》,足以彪炳千古;作为政治家,他的得失功过,人们历来品评不一。
今年是北宋史学家、政治家司马光的1000周年诞辰。作为史学家,他在洛阳完成的巨著《资治通鉴》,足以彪炳千古;作为政治家,他的得失功过,人们历来品评不一。
其实,无论是著史还是从政,对司马光影响最大的,都是他的“朋友圈”。
1 史学两司马,千古留绝唱
《资治通鉴》成书,是在宋神宗元丰七年(公元1084年)。
这一年,司马光66岁,已是“目视昏近,齿牙无几”的迟暮之人。洛阳独乐园中,他望着堆放整齐的满屋书稿,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范祖禹将书稿从洛阳送到开封,呈给宋神宗。宋神宗以其曾书“有鉴于往事,以资于治道”,赐名《资治通鉴》,并亲自写序。接书稿后,他下诏奖谕,称司马光“博学多闻,贯穿今古。上自晚周,下迄五代,成一家之书”,并拜司马光为资政殿学士。
司马光没有赴任。此时,《资治通鉴》书稿还没付梓,校订工作仍在进行。元丰八年(公元1085年)初,38岁的宋神宗突然驾崩。
这一次,司马光不得不离开洛阳,前去吊唁。“公来自西,一马二童。万人环之,如渴赴泉”。人们盼望他能留在朝廷,可司马光还是很快回来了。
当时,继位的宋哲宗年幼,由祖母高太后垂帘听政。高太后一向反对新法,召司马光入朝主持国政,拜其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
司马光在职一年多,致力于废除新法,直到公元1086年秋去世,享年68岁。他被运回山西夏县的祖茔安葬,朝廷追封他为太师、温国公,谥文正,并赐“忠清粹德之碑”,由苏东坡书写碑文,对他的生平功绩进行褒扬。东京开封和西京洛阳,还掀起了刻印司马光像的热潮,人们争相购买,“画像以祠公者,天下皆是也”。
后来,高太后去世,宋哲宗起用新党,推行新法,一度将司马光全盘否定。然而,《资治通鉴》的光芒,谁也无法掩盖。这是一部历时19年编成的史学巨著,全书294卷约300万字,记载了从战国到五代共1362年的历史。作为历代君王的教科书,它与《史记》并称“史学双璧”;司马光也和司马迁一起,得到了“史学两司马”的美誉。
南宋时,史学家王应麟评价此书,称:“自有书契以来,未有如《通鉴》者。”宋末元初,学者胡三省说:“《通鉴》不特记治乱之迹而已,至于礼乐、历数、天文、地理,尤致其详。读者如饮河之鼠,各充其量而已。”清人顾炎武称其为“后世不可无之书”。近代学者梁启超则说:“司马温公《通鉴》,亦天地一大文也。”
可以说,他们都是司马光的后世知音。
2 历时四十年,李焘续《通鉴》
《资治通鉴》成书后,备受世人推崇,从南宋时起,历代续书的学者层出不穷。
其中,南宋李焘所著的《续资治通鉴长编》,被称为“《通鉴》后不可不读之书”,是续书中的佼佼者之一。
李焘是四川眉州人,生于公元1115年。他性格刚直,不同流俗,24岁中进士后,到各地辗转任职,直到秦桧去世后才扬名朝廷。
北宋王朝始于宋太祖建隆元年(公元960年),止于宋钦宗靖康二年(公元1127年)。这“一祖八宗”共九朝168年的历史,时人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李焘博通经史,决心续写《资治通鉴》,为北宋留下一部信史。
司马光著《资治通鉴》时,强调“宁失于繁,无失于略”,收集了大量史料。李焘严格遵循这个原则,不仅收集国史、实录,还大量采用笔记小说、私史、志铭等,并“校其同异,订其疑误”,使续书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
当然,这个过程十分艰辛。据《癸辛杂识》记载,李焘曾“以木厨十枚,每厨抽替匣二十枚,每替以甲子志之”,分门别类地整理史料。公元1183年,这部长达980卷的编年体史书终于完成,69岁的李焘也到了风烛残年。
为续写《资治通鉴》,李焘“网罗收拾四十年”,几乎耗尽了全部精力。南宋名臣张轼说他:“平生生死文学间,《长编》一书用力四十年。”不过,为表示对司马光的尊重,他“不敢言《续通鉴》”,只将自己的书称为《续资治通鉴长编》。
南宋朝廷对此书十分重视,但因其篇幅实在太长,成书后就没有全刻,而是抄了一份珍藏,今存520卷。后人对此书评价很高,如清代学者朱彝尊认为:“宋儒史学以文简(李焘的谥号)为第一,盖自司马君实、欧阳永叔书成,犹有非之者,独文简免于讥驳。”
李焘一生清贫,家无余财。公元1184年,他官至敷文阁学士,不久辞职。在生命的尽头,他曾口授遗表,称“臣年已七十,死不为夭,所恨报国缺然”,并劝皇帝以唐太宗和宋太祖为师,励精图治。
3 续书多名儒,清代有毕沅
李焘之后,续《资治通鉴》者代有其人。如明嘉靖年间,薛应旗著有《宋元通鉴》;清康熙年间,徐乾学著有《资治通鉴后编》等。
这些续书良莠不齐,史料芜杂。清乾隆年间,毕沅(yuán)又延揽名儒,著成220卷的《续资治通鉴》一书。该书内容上起宋太祖建隆元年(公元960年),下迄元顺帝至正二十八年(公元1368年),是一部较为完备的宋、辽、金、元四朝编年史。梁启超曾称:“有毕《鉴》,则各家续《鉴》皆可废也。”
毕沅是江苏太仓人,生于公元1730年。他幼年丧父,由母亲张藻一手带大。张藻学识渊博,教子有方。乾隆二十五年(公元1760年),毕沅状元及第,之后仕途一帆风顺,累官至兵部尚书、河南巡抚、湖广总督等。
尽管公务繁忙,毕沅仍笔耕不辍。史料记载,他“虽官至极品,铅椠(qiàn)未曾去手”。除此之外,他还礼贤下士,“一时名儒,多招至幕府”。著名学者如章学诚、孙星衍、洪亮吉、段玉裁等,都曾出自他的门下。
乾隆三十七年(公元1772年),毕沅开始主持编撰《续资治通鉴》。此书四易其稿,前后历20年而成,到他去世时,才刻印了不到一半。
身为儒臣,毕沅一生著作等身,政绩也很辉煌。然而,因受和珅牵连,加上在湖广总督任上失察太多,他去世后被抄没家产,未刻印完的《续资治通鉴》也一度散佚。
毕沅怎么会与和珅有瓜葛?说来话长。
众所周知,和珅是乾隆皇帝的宠臣,权势熏天。他过四十大寿时,“自宰相而下,皆有币帛贺之”。毕沅未能免俗,也曾送礼贺寿,并赋诗相赠。
公元1799年,乾隆去世。嘉庆皇帝下令查办和珅,将其赐死。此时毕沅虽已去世两年,但因曾“巴结”和珅,他也被新账旧账一起算,革去世职,家产充公。
后人对毕沅的遭遇十分同情,如梁启超就说,毕沅于经史、金石、地理等无所不通,“独军旅非所长,且驭下太宽,未免蒙蔽。卒坐是被累,身后遭籍没,论者惜之”。
《资治通鉴》是“天地一大文”,著书难,续书也不易。对司马光来说,“朋友圈”中有许多后世知音,也是幸事。 (本系列完)(洛阳晚报首席记者 张广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