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年间,大唐定鼎洛京,万国朝宗,衣冠文物,足为壮观,故称开元盛世。洛阳牡丹批红判白,新品迭出。每年上巳节,洛阳都要举行牡丹新品的评鉴活动,并评出新的花王。开元二十三年(公元735年)春,由唐玄宗钦点的新花王是哪品牡丹花呢?
窈娘堤上赛花台
三月初三是上巳节,这是乐舞百戏演出的最后一天,也是最隆重的一天,这天还要举行牡丹新花王的评选活动。
当天早晨,在天津桥北西侧的窈娘堤上,已摆好赛花台,各家把栽种在三彩盆中的牡丹花一字排在台上,每盆花的前面另放一个白瓷瓮。每个人都可参与评鉴,自己认为哪一盆牡丹花能称得上花王,就在白瓷瓮中投放一枚开元通宝钱,选出得钱最多的前三品,最后由皇帝钦点其中的一品为花王。
唐玄宗诏令,这项工作由左骁卫大将军大门艺和他的夫人左女负责,左女是著名的花匠,开元五年(公元717年)的花王左紫就是由她培育的,她当年只有十七岁,如今三十五岁,对牡丹的培植技艺更是出神入化。
大门艺、左女和左骁卫将士们为了评选公平,制定了严格的掷钱规则,每人只能掷钱一次,一次只能掷一枚。具体的办法是,每人掷钱时,必须出示由官府发放的鱼符,即身份证明,掷钱后,在鱼符上滴一滴香水,这种香水的味道三天后才能消失。
洛阳人有好花之俗,家家种牡丹,若自家的花被评为花王,那是极大的荣耀。而对一般花匠而言,哪怕知道自己的牡丹不是新品,肯定评不上花王,也要把花摆出来,因为赏花者投掷的钱币归花的主人,这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因此,不到半个时辰,赛花台已摆了几百盆牡丹,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杨玉环自幼爱花,她把自己从小培育的几株红牡丹,在出嫁时移栽到积善坊的寿王府。今年,这几株牡丹同时发生变异,开出硕大的深紫色花。大门艺和左女也住在积善坊,与寿王府相邻,杨玉环就请左女前来观看,左女鉴定此花为新品,寿王李瑁将它命名为“积善红”。这日一大早,杨玉环就派人把一盆积善红送到赛花台。
新科状元贾至,自幼喜欢白牡丹,他培育的一株凤丹,今年开出新花,花叶重重,白叶透红,紫蕊渗绿,娇媚无双,他把它命名为“赛凤丹”,也送来参赛。
东都梨园献艺来
天到巳时,只听三声鼓响,乐舞百戏演出开始了,全天由东都梨园的1500多名艺人献艺。
首先是王大娘出场,她善于用头顶百尺高竿,竿上放一个木山,形状好像海上的仙山。然后再让小孩儿手里拿着红色的木棍,在木山上歌舞不停。
今年科考中,有一个叫刘晏的十岁儿童,竟然考中了进士,唐玄宗大悦,任命他为秘书正字。他相貌丑陋,但聪明过人。唐玄宗将他叫到五凤楼上看戏,杨玉环将他抱坐到膝盖上,为他涂脂抹粉,寿王李瑁为他梳头。玄宗问他:“你身为秘书正字,纠正了几个字?”刘宴说:“天下字全都可以纠正,只是朋字不能纠正。”意思是,朋党之害甚大,很难纠正。杨玉环命令他歌咏王大娘顶竹竿,刘晏应声说道:“楼前百戏竞争新。唯有长竿妙入神。谁得绮罗翻有力,犹自嫌轻更著人。”众人大笑,唐玄宗立即下令赏赐给刘晏象牙笏板和黄文袍。
当天的压轴大戏是《秦王破阵乐》,由西域胡姬念奴主演。东都洛阳,是一个国际化大都市,踏着丝绸之路而来的胡人,主要经营酒肆。这些酒肆,都用胡姬当垆。这些马背民族的女儿们,卷发碧眼,高鼻美眉,面如银莲,长裙披帛,在灯光酒香中跳着西域风情的舞蹈,香风阵阵,浓情徐徐。念奴原来在胡人酒肆中,被李龟年看中选入教坊,又转入梨园。她能歌善舞,与杨玉环一样都是美女,但是一种不同的异域之美。
《秦王破阵乐》是歌颂唐朝初年秦王李世民,大破王世充于洛阳的歌舞大曲。演出开始,128位乐工组成的乐队奏出雄壮的声音,大鼓震天响,传声上百里,气势雄浑,感天动地。由1400名舞女扮演的唐军,按不同的盔甲颜色,分成七个方阵,赳赳而来。舞台正中,天降祥云,花飘如雨,如梦如幻,念奴扮演的观音菩萨,从空中徐徐而下。忽然,念奴挥动衣衫,瞬间化身为一身金盔金甲的李世民。然后,念奴与众舞女用舞蹈语言,准确而形象地表演了李世民带唐军破阵的场面。数万观众激动不已,兴奋异常,大喊着念奴的名字。
大唐花王念奴娇
《秦王破阵乐》是一部大乐舞,一直演了两个时辰。在此期间,大门艺、左女从众多牡丹中,选出三品新花,作为花王的备选,并将这三盆花搬到五凤楼上。唐玄宗和众人对这三盆花赞叹不已,第一盆是杨玉环选送的积善红,第二盆是贾至选送的赛凤丹,第三盆是洛阳花匠宋单父选送的宋家花。这宋家花甚奇特,在一株桃树根上嫁接了几十种花,有千余朵。
唐玄宗反复看了这些花,又问了这些花是谁培育的,当听说积善红是杨玉环培育的,当即赐名为“俏杨妃”。他看了看那盆赛凤丹,又听到楼下几万人喊念奴的名字,当即将此花赐名为“念奴娇”。
演出结束,唐玄宗立即颁旨:元德秀献乐有功,授鲁山县令、朝散大夫;念奴、杨玉环献艺有功,各赐玉磬一件;嘉奖东都梨园、左右教坊众艺人,每人丝绸一匹。今年花王为新科状元贾至所送之白牡丹,名之为“念奴娇”,授贾至校书郎之职;寿王妃杨氏所送之红牡丹,赐名为“俏杨妃”,封为花后;宋单父所送之宋家花,虽未封王封后,然花开千朵,亦一奇瑞也,赐宋单父黄金千两,授花师之职,入皇家御园供职。免东都及所属各州县一年赋税。
民众闻此,尽皆欢呼,载歌载舞。唐玄宗又令燃放焰火,让宫女到五凤楼前的广场中,与民共舞,直至深夜。
赐给念奴、杨玉环的玉磬,是由宫内尚方监制造的。玉磬由蓝田绿玉琢成,架子用的是楠木,镶嵌了金钿珠翠等奇珍异宝。悬磬支架的底座,是两只金狮子,工艺精妙,无与伦比。(郑贞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