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中原南迁汉民和客家先民,是两个概念。客家先民,指的是中原南迁汉民中的一个独特群体,他们拥有共同的血脉、共同的语言、共同的风俗、共同的地域。客家先民,经过三次大迁徙,在赣闽粤边地区逐步形成民系,即客家民系。而其他中原南迁汉民,则形成多个民系。
徐旭曾与《丰湖杂记》
徐旭曾(公元1751年—1819年),字晓初,广东省和平县下车镇兴隆村人。徐旭曾于清乾隆五十七年(公元1792年)中举人,嘉庆四年(公元1799年)中进士。嘉庆十三年(公元1808年)任惠州丰湖书院山长时,他针对当时土客争斗事件向诸生论讲客家问题,后整理成《丰湖杂记》,是我国系统论述客家历史文化的开山之作,被不少学者誉为“客家人的宣言”“客家民系最终形成的标志”,有广泛深远的影响。
《丰湖杂记》,首论客家为中原衣冠旧族,忠义之后代,自中原迁于岭南。他说:“今日之客人,其先乃宋之中原衣冠旧族,忠义之后也。自宋徽、钦北狩,高宗南渡,故家世胄先后由中州山左,越淮渡江从之。寄居苏、浙各地,迨元兵大举南下,宋帝辗转迁移,南来岭表,不但故家世胄,即百姓亦多举族相随。有由赣而闽、沿海至粤者;有由湘、赣逾岭至粤者。”
《丰湖杂记》,次论客家之区域,在湖南、江西、福建、广东边境。他说:“当时元兵残暴,所过成墟。粤之土人,亦争向海滨各县逃避,其粤、闽、赣、湘边境,毗连千数里之地,常不数十里无人烟者,于是遂相率迁居该地焉。西起大庚,东至闽汀,纵横蜿蜒,山之南、山之北皆属之。即今之福建汀州各属,江西之南安、赣州、宁都各属,广东之南雄、韶州、连州、惠州、嘉应各属,及潮州之大埔、丰顺,广州之龙门各属是也。”
《丰湖杂记》,再论客家话是中原正音,客家文化、风俗习惯也是中原文化之正统。他说:“客人以耕读为本,家虽贫亦必令其子弟读书,鲜有不识字、不知稼穑者。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即古人‘负耒横经’之教也。”“益信客人之先本自中原之说,为不诬也。客人语言,虽与内地各行省小有不同,而其读书之音则甚正。”
客家民系是中原移民的结果,只有当其需要自我确认和外部社会的确认都出现时,才可认为客家民系真正形成。徐旭曾的《丰湖杂记》正是在需要这种双重确认的历史背景下出现的,正可视为客家民系最终形成的标志。
客家民系大本营
当代客家学者巫秋玉、黄静《客家史话》之《客家大本营》说:“客家肇自中原,形成于闽、粤、赣,其衍播全球聚居的大本营,大体以三省交界地的纯客家县为营区,尤以汀州府和粤东的嘉应州为客家的发端地和人文中心。”
南方有很多客家县市,分为纯客家县市和非纯客家县市。纯客家县市,指人口基本都是客家人,全县市通行客家话;非纯客家县市,指客家人比例较大,客家话为主要方言之一。全国的纯客家县市(部分为区),广东省15个:梅县、兴宁、大埔、五华、蕉岭、平远、连平、和平、龙川、紫金、新丰、始兴、仁化、翁源、英德等;江西省18个:宁都、石城、安远、兴国、瑞金、会昌、赣县、于都、铜鼓、寻乌、定南、龙南、全南、信丰、南康、大余、上犹、崇义等;福建省8个:永定、上杭、长汀、连城、武平、宁化、清流、明溪等。以上为国家有关部门公布的资料,部分地区近年行政区划有调整。
纯客家县市集中在赣闽粤边地区,即粤东、闽西、赣南三地,其中广东惠州、梅州,福建汀州,江西赣州被称为“客家四州”。
客家民系大本营的形成,历经三个阶段。
首先,永嘉南渡,有10余个河洛家族直接迁到了这个地区。比如,涂钦带领涂氏家族,从洛阳南渡至豫章郡(治今江西南昌),为客家涂氏之祖。
其次,唐末五代战乱,有20多个河洛家族迁到这个地区。比如,唐僖宗乾符二年(公元875年),刘祥避黄巢之乱,携其子孙从洛阳移居福建宁化县石壁洞(今福建省三明市宁化县石壁镇)。他被尊为刘氏入闽始祖、刘氏中代始祖。因开基于南方客家地域,在刘氏中称为“中山刘氏大宗客家刘氏支派”,裔孙共尊刘祥为客家刘氏始祖。
最后,两宋之际到宋朝灭亡,更多的客家先民迁到这个区域。比如,郭子仪第七子郭曙的十三世孙郭富安,北宋真宗时,受朝廷派遣,从洛阳带数百户矿工,到福建上杭开发紫金山金矿,子孙繁衍于此,他为客家郭氏始祖。
汉族之闽赣粤客家系
民系,指民族中的一个分支,分支内具有共同或同类的语言、文化、风俗,相互之间认同。
1933年,客家学的奠基人罗香林在《民族与民族的研究》一文中首次提出了“民系”的概念,用以解释民族内部的种种支派。罗香林认为,自魏晋南北朝以来,汉族逐渐分化成北系汉人和南系汉人。其中的南系汉人,经唐末五代的迁移分居后,又分化为若干不同的民系。其中最显著的有五个:一为越海系,即江浙系;二为湘赣系;三为南汉系,即两广本地系;四为闽海系,即今闽粤福佬系;五为闽赣系,即今闽赣粤客家系。罗香林认为,以上各民系的分化和形成,大体酝酿于隋唐,完成于宋初。
客家民系形成的时间,洛阳学者贾殿强在《客家河洛姓氏溯源》中认为,客家民系的形成不早于宋末元初。其理论依据是,第三次南迁浪潮,大量汉人进入赣闽粤边大本营,在这个偏僻封闭的环境中,人口结构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这些秉承河洛音韵、传承中原古俗和服饰文化的汉族群体,经过了元朝时期、明朝初期的长期发展,到明朝中期,形成了成熟的汉族民系,就是客家民系。
客家民系有自己独特的民系特性,比如,客家女性不缠足,也不事化妆,她们还以“天足”而自豪。《清稗类钞》中说:“客家妇女向不缠足,身体硕健,而运动自如,且无施脂粉及插花朵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罗香林在《客家研究导论》中说:“客家妇女,表面上劳苦极了,然其内在的精神,确比外间妇女尊贵得多,幸福得多。她们从没有涂脂画眉缠足束胸以取悦男子。在人口千万以上的汉族诸民系中,唯一没有染上缠足陋习的,就是客家了。”清代有一位在梅州的传教士曾感慨地说:“西人束腰,华人缠足,唯(梅)州人无此弊,于世界女人最无憾矣。”(郑贞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