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龙区有一条不长不宽的马路,名叫富弼北街。此街北头顶着滨河南路,南头抵着开元大道,人来人往,挺热闹。然而,无论是本地人还是外地游客,大都说不清富弼北街为啥叫富弼北街。
编者按
洛阳有许多有意思的地名,譬如二郎庙、七里河、夷齐路、安乐窝等。这些地名有什么渊源典故?这些地方经历了哪些历史变迁?我们走走停停,一探究竟。
洛龙区有一条不长不宽的马路,名叫富弼北街。此街北头顶着滨河南路,南头抵着开元大道,人来人往,挺热闹。然而,无论是本地人还是外地游客,大都说不清富弼北街为啥叫富弼北街。
富弼应该是个名人,此街应是为了纪念富弼而命名,那么,富弼到底是何方神圣?
翻翻史书,嚯,这位老乡了不得!他是北宋名相、外交天才,文能安邦,武能训兵,曾以三寸不烂之舌撬开辽夏联盟,稳固大宋江山,为中原百姓争得和平生活。
如此牛人,咱可得记住他。
洛阳才子,晏殊抢他当女婿
宋代名人辈出,星耀云汉。富弼出生的时代,前有范仲淹,后有欧阳修、司马光,个个家喻户晓,他夹在中间多少有点儿吃亏——虽然哥儿几个都是政治家兼文学家,但单论写文章,富弼确实不如另外几位名气大。
若论综合实力,富弼可与任何一人比肩。
最早发现富弼有才干的是范仲淹。
《宋史》等记载,富弼是北宋西京洛阳人,生于公元1004年。他母亲怀他时,梦见天降祥瑞。富弼自小才华横溢,气度过人。范仲淹“见而奇之”,认定这小子有王佐之才,大力提携,把富弼的文章拿给大臣王曾、晏殊等人看,并举荐富弼参加制科考试,入朝为官。
宋代历来有榜下捉婿的传统。晏大人得知富弼尚未婚配,抢先出手,把这位洛阳才子变成了自家女婿。
政治家的眼光就是毒辣。范仲淹当过副宰相,晏殊当过宰相,他俩相中的富弼,多年后也当上了宰相。
北宋官场人精扎堆,宦海浮沉是文官升级打怪的必经之路。富弼历任仁宗、英宗、神宗三朝重臣,见证了庆历新政和王安石变法,从政之路并非一帆风顺。他好善嫉恶,忠言直谏,和范仲淹一样几经贬谪,亦和范仲淹一样“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范仲淹晚年被外放,病死异乡;富弼却功成身退,在洛阳老家安享余生,稳定的心态或许是他能成为政坛常青树的基石。
富弼胸怀宽广,很少发火。有人翻闲话,告诉富弼谁谁在背后指名道姓地骂他,富弼淡然一笑:“人家或许是在骂与我同名同姓之人。”
谁能想到,如此好脾气的人,居然当着皇帝的面大骂老丈人晏殊是奸臣。这是为何?
外交天才,一人可抵百万兵
事情得从富弼出使辽国说起。
北宋崇文抑武,文化繁荣,军事“瓤差”,强敌环伺。宋真宗在位时,曾与辽国(北方契丹族政权)缔结“澶渊之盟”,化干戈为玉帛。
待到宋仁宗上台,边境危机又生。西夏首领李元昊自立为帝,进犯北宋。辽国撕毁盟书,趁火打劫,以武力威胁宋朝割让国土。
宋夏战争已令北宋疲惫不堪,宋仁宗想派使者与辽国和谈,以给钱(岁币)、和亲为代价,说服辽国息事宁人,可满朝文武谁也不敢接这个活儿。
大国博弈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出使辽国可是要命的差事:谈判失利,将致大宋两面受敌,自己会成历史的罪人;即便谈成了,只怕也难逃和亲、割地之耻。
国难当头,富弼挺身而出,慷慨奔赴北境。他据理力争,不卑不亢地在谈判桌上陈述了双方利害关系:战争利臣不利君,想发动战争的都是居心叵测的佞臣!辽国与大宋交好,国君独享名利,奸臣一无所获;若发动战争,功劳归臣子,国君和民众却得承担风险和灾难。宋朝精兵百万,上下一心,打仗的话辽国未必能赢,就算打赢了对辽主也没啥好处。
凭借高超的谈判技巧,富弼不战而屈人之兵,打消了辽国索地、和亲的无理要求,迫使辽兴宗接受“拿钱走人”的和谈条件,与宋朝握手言和。宋、辽百姓由此获得数十年和平空间,天下称善。
宋《邵氏闻见录》记载,辽宋谈判过程中出了些小乱子,宰相吕夷简误写国书,差点儿损害国家利益。富弼找吕夷简算账,晏殊怕女婿得罪吕大人,在旁边和稀泥,气得富弼痛骂晏殊是奸臣,伙同吕夷简欺上瞒下,祸国殃民。
这种大公无私的“铁头”风格贯穿了富弼的一生。后来,富弼因支持范仲淹推行庆历新政,触动当权派利益,被排挤出了京城。
《厚德录》记载,富弼在青州任职时,正赶上河北闹水灾。富弼接纳流民,放粮赈灾,积极组织生产自救。有人劝他低调行事,以防被人诬告聚众作乱,惹祸上身。富弼凛然不惧,正色相告:相比个人得失,几十万百姓的存活更重要!
这样的人当宰相,实乃众望所归。公元1055年,宋仁宗任命富弼为相,进爵河南郡开国公。此后英宗、神宗二朝,富弼亦位极人臣,朝野倚重。《宋史》称,富弼为相期间兢兢业业,勤政爱民,“百官任职,天下无事”。
三朝元老,安居洛城度余生
宋神宗在位时,重用王安石变法改革,富弼与王安石政见不合,劝神宗皇帝“二十年口不言兵”,告老还乡,退居洛阳。
富弼平易近人,当宰相时从不摆官架子,退休后十余年深居简出,闭门谢客。家人问其何故,富弼说:“无论他人贵贱贤愚,都应以礼相待。我世居洛阳,亲友成百上千,若是有的见有的不见,违背我的做人原则;若要人人都见,我的身体吃不消!”
如此贤德之人久不露面,洛阳人民很想他。司马光在《涑水记闻》中记述了一个小故事:某日,富弼乘轿路过洛阳天津桥,在附近做生意的百姓闻讯大喜,撂下摊子一路追随,都想看他一眼,竟致“市为之空”。
其实富弼并非“老宅男”,他与文彦博、司马光等老友组成夕阳红社团——洛阳耆英会,游山玩水,诗词唱和,晚年生活很丰富。
公元1083年,富弼去世,享年八十岁,谥号“文忠”。十几年前,洛阳文物部门在西工区史家屯村发现了富弼夫妇墓,以及一方中原尺寸最大、志文最多的墓志,墓志盖乃司马光亲笔篆书。
富弼的字写得比司马光还要好,有名帖《儿子帖》传世。坊间传说,富弼曾拉下老脸给人写便条,托老友对儿子多加指教,并嘱咐对方阅后即焚。不知怎的,这张便条没被烧掉,还被美其名曰《儿子帖》保存至今,以天价拍卖给了神秘富豪。
富弼一生珍惜羽毛,老来舐犊情深,为儿子低头求人,这反而让他更显真实,也让富弼北街可亲可近,多了几分有嚼头的人情味儿。(洛报融媒·洛阳网记者 张丽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