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洛邑古城的立德桥热闹极了,来自五湖四海的汉服小姐姐到此打卡。三春将尽,站在立德桥上,特别适合怀念一个人——中唐诗人孟郊。此处在唐代叫新潭,是隋唐大运河的漕运码头,北接立德坊,孟郊晚年在立德坊生活了九个年头。想起孟郊,便会想起那句诗:“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编者按
中唐时期,东都洛阳曾聚集一批诗人,韩愈、孟郊、李贺、贾岛……他们有着相似的身世与遭遇,一生坎坷,有志难伸;他们又有着共同的诗歌创作风格,揭露社会黑暗,反映民生疾苦,主张不平则鸣,形成了韩孟诗派。千年前,他们在洛阳写诗,而今,我们在洛阳读他们的诗,讲他们的故事。
这些日子,洛邑古城的立德桥热闹极了,来自五湖四海的汉服小姐姐到此打卡。三春将尽,站在立德桥上,特别适合怀念一个人——中唐诗人孟郊。此处在唐代叫新潭,是隋唐大运河的漕运码头,北接立德坊,孟郊晚年在立德坊生活了九个年头。想起孟郊,便会想起那句诗:“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迎母溧上,欲报三春晖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世人多以为这首《游子吟》写在慈母送游子远行之前,实际上,诗中游子在穿上母亲缝制的衣裳后,带着母亲一同去外地做官了。
这个游子便是孟郊,字东野。孟郊五岁时,安史之乱爆发,没过几年,他的父亲昆山尉孟庭玢(音同宾)去世,母亲裴氏将孟郊及其两个弟弟抚养成人。
孟郊六七岁便崭露头角,长大后更是超然不群,韩愈评价他的诗“神施鬼设,间见层出”,大意是说他的诗语出惊人,造诣颇高,如鬼斧神工。时人追名逐利,唯他一心写诗,曾言:“我把名利都推给别人,难道还要为这些事操心?”
不操心,何以报答三春晖?公元792年,42岁的孟郊举进士不第,作《落第》云:“弃置复弃置,情如刀刃伤。”好友李观登第,他酸溜溜道:“昔为同恨客,今为独笑人。”当时,比他小17岁的韩愈也登进士第,二人自此相识。孟郊“孤僻寡合”,韩愈却一见面就把他当成了知心朋友。从此,韩愈成了孟郊的粉丝,到处宣传他,孟郊诗名大振。他们的友谊持续20多年,极为深厚。
次年,孟郊又下第,“两度长安陌,空将泪见花”,屡试屡败,伤心透了。然而母亲一直鼓励他,公元796年,孟郊奉母命又应试,终于“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50岁那年,孟郊奉母命到洛阳参加铨选,得了个“九品芝麻官”,到溧阳(今江苏溧阳)当县尉。《游子吟》便是孟郊“迎母溧上作”,他要将母亲带在身边奉养。
初居洛阳,心形俱逍遥
溧阳尉一职显然不适合孟郊,他常闲坐水旁,徘徊赋诗,以致“曹务多废”。县令干脆找人替他上班,俸禄一人一半,孟郊穷困至极。当时“上客处华池,下寮宅枯崖”,封建官僚的等级差别让孟郊忍无可忍,于公元804年辞官。
两年后,宰相郑余庆被罢为河南尹,招募孟郊来洛做官,任水陆运从事,试协律郎,还亲自迎拜孟郊的母亲。
这次,孟郊给母亲安了个好家,就在东都立德坊。当时立德坊“四面带水,一面对山”,孟郊“锄治田亩,心形俱极安适”,对比前面50多年的坎坷人生,这段日子应是他一生中最为惬意的时光。
有学者考证,现存孟郊的诗作,明确断定写于洛阳时期的有一百二三十首,占其全部诗歌的四分之一。单为立德坊的家,他就写了《立德新居十首》,“立德何亭亭,西南耸高隅”“开门洛北岸,时锁嵩阳云”“宾秩已觉厚,私储常恐多”“一旬一手版,十日九手锄”“锄治苟惬适,心形俱逍遥”……日子过得真不错!他还在门前溪上建了一座生生亭,常于亭上赏景,溪边望云。
愤懑愁苦时,他的诗险奇艰涩,“峭风”“老虫”“病骨”“怒水”……看得人心情压抑,然而在洛阳的这段惬意时光里,他的诗古朴自然,如这首《洛桥晚望》:“天津桥下冰初结,洛阳陌上人行绝。榆柳萧疏楼阁闲,月明直见嵩山雪。”
“诗囚”一生,倚诗为活计
无奈好景不长。公元809年,孟郊的母亲去世。前后几年,他又接连失去四个孩子。《悼幼子》云“负我十年恩,欠尔千行泪”,这个孩子只活到10岁。《杏殇九首》云“儿生月不明,儿死月始光”,这个孩子出生数日便夭折。而韩愈曾叹“东野连产三子,不数日辄失之”,夭折的孩子竟有三个,孟郊“无后以悲”!
公元814年冬,孟郊葬在“洛阳东其先人墓左”,好友韩愈作墓志铭,这其中也有故事,但千年之后,我们不说他的死,只读他的诗。
他写《寒地百姓吟》揭露贫富差距:“无火炙地眠,半夜皆立号。冷箭何处来,棘针风骚劳。霜吹破四壁,苦痛不可逃。高堂搥钟饮,到晓闻烹炮。”他写《织妇辞》讽刺统治阶级敲骨吸髓:“筋力日已疲,不息窗下机。如何织纨素,自著蓝缕衣。”
他一生安贫乐饥,“倚诗为活计”,不平则鸣,至死方休,难怪世人称他为“诗囚”。(洛报融媒·洛阳网记者 杨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