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岌访妾平冤
在《大唐新语》中,唐人刘肃记载了一则张行岌断案平冤的故事。五代的《疑狱集》、宋代的《折狱龟鉴》等对其都有收录,称为“行岌访妾”。
这个故事发生在武周时期的神都洛阳,断案的关键地点在天津桥上。
当时,有人诬告驸马崔宣谋反,还事先诱藏了崔宣的小妾,声称崔宣担心小妾告发自己,已将其杀死并“投尸于洛水”。
崔宣出身博陵崔氏,是唐高祖李渊第十七女馆陶公主的驸马。武则天命御史张行岌审理此案,可张行岌连审两次,都找不到崔宣谋反的证据。武则天很生气,认为张行岌办案不力,打算让酷吏来俊臣接替他,并厉声道:“崔宣若杀小妾,反状自明。现在找不到小妾,他又如何自证清白?”
张行岌怕了,忙逼着崔家去寻访小妾的下落。崔宣的堂弟崔思兢来到天津桥东的洛水中桥上,“多置钱帛,募匿妾者”,但一无所获。不过,他发现了一件蹊跷事儿,那就是不管家里人私下商议什么,诬告者总是很快就知道了。
毫无疑问,家中出了内鬼,这人会是谁呢?崔思兢决定试探一下。他故意对崔宣的妻子说:“快准备三百匹绢,我要雇刺客把诬告者杀掉。”然后自己躲藏起来,静待内鬼现身。
果然,天还没亮,一个姓舒的门客就从崔家溜出,过天津桥到御史台贿赂守门人,将消息传递给了诬告者。诬告者随即大声吵嚷起来,说:“崔家要雇人刺杀我!”
这个门客是外地人,在崔家时间已久,崔宣待他就如自家子侄一般。崔思兢没想到他竟然恩将仇报,将他堵在天津桥上骂道:“你这个阴险小人!崔宣要是谋反,你必然会被定为同谋,怎么可能脱得了干系?现在只要你找出崔家小妾,我就给你五百匹缣,足够你回乡安稳过一辈子。不然,你必死无疑!”
门客认了错,将崔思兢引到诬告者家中,找到了小妾的藏身之处。至此案情大白,崔宣被判无罪。审理此案的是御史张行岌,因此人称“行岌访妾”。
为救父拦路献妹
还是在武周时期,吉顼(音同须)在天津桥南献妹救父,后来官至宰相。女皇武则天对他十分信任,无论处斩酷吏来俊臣还是还政李唐,都听了他的建议。
吉顼是洛阳人,进士及第后当过明堂尉。唐人张鷟(音同卓)在《朝野佥载》中说,其父任易州刺史时收受赃物,按律当斩。吉顼为了营救父亲,在天津桥南拦住下朝的魏王武承嗣,拜伏在地,口称死罪。武承嗣问他怎么了,他说:“我有两个妹妹,长得都不错,想送去侍奉大王。”武承嗣欣然接受,“遂犊车载入”。
可是,进了武家后,吉顼的两个妹妹一连三天都不说话。武承嗣觉得奇怪,就问她们怎么回事,两人说:“父亲犯了国法,我们终日为此担忧,没有心情闲聊啊!”武承嗣手握权柄,当即决定免除其父极刑,又将吉顼升为御史中丞。
吉顼身材魁梧,走起路来昂首阔步,被同僚戏称为“望柳骆驼”。他能言善辩,很快就被女皇武则天引为心腹。
神功元年(公元697年)六月,酷吏来俊臣被判死罪,武则天却认为他有功于国,迟迟不肯批复。一日,吉顼随武则天游园,趁机进谏道:“现在朝野都对来俊臣一案感到疑惑。他聚党营私,残害忠良,赃贿如山,冤魂满路,这样的国贼死何足惜!”听了这话,武则天才痛下决心,“诛俊臣于西市”,人们拍手称快。
此时武则天已经年老,为立储之事烦心不已。吉顼与狄仁杰一样,认为诸武不得民心,应该还政李唐。他让张易之、张昌宗劝说女皇,将庐陵王李显迎回洛阳,立为太子。最终,武则天采纳了这个建议。
圣历二年(公元699年)正月,武则天成立控鹤府,以张氏兄弟为控鹤监,吉顼也被引为控鹤府内供奉。当年腊月,他升任天官侍郎,随后当了宰相。然而,因为支持太子李显,他得罪了武氏诸王。
久视元年(公元700年),吉顼在朝堂上与河内王武懿宗发生争执,武则天被激怒了,认为他轻视武氏子弟,将其贬出洛阳。此后不久,吉顼去世。
崔以清假造灵符
唐代尊崇道教,封老子为玄元皇帝。唐玄宗天宝初年,有人声称在天津桥北见到玄元皇帝显灵,并假造灵符,想以此来谋求富贵。不料,这个谎言很快就被东京留守王倕(音同垂)识破了。
栽在王倕手里的人叫崔以清。他并不是第一个假造灵符的人,最早这么做的是陈王府参军田同秀。田同秀为何胆子这么大?因为他将唐玄宗的心思摸透了。
据《旧唐书》记载,开元二十九年(公元741年)的冬天格外寒冷。短短20天时间,唐玄宗的堂兄李守礼、长兄李宪先后去世,他悲痛难抑,号哭失声,次年正月初一即宣布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天宝。
到天宝元年(公元742年),唐玄宗已当了30年皇帝,开始追求享乐,喜欢祥瑞。田同秀便不失时机地奏报,说在西京见到了玄元皇帝,玄元皇帝还赐了灵符,就藏在桃林县(今灵宝)故函谷关的尹喜之宅。
唐玄宗得到灵符后十分高兴,群臣也认为“函谷宝符,潜应年号”,纷纷上表祝贺。当年二月,朝廷大张旗鼓地祭天地,改官名,并将桃林县改为灵宝县,田同秀也被升为朝散大夫。尽管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称,“时人皆疑宝符同秀所为”,即怀疑灵符为田同秀假造,但没人敢当着唐玄宗的面把话说破。
隔了一年,清河人崔以清说“见玄元皇帝于天津桥北,云藏符在武城紫微山”。唐玄宗派人去挖,也真的找到了灵符。
东京留守王倕看不下去了,将崔以清抓来审问,又将其假造灵符的事奏报朝廷。唐玄宗“亦不深罪”,只将崔以清流放了事,又下诏说自己遍览古籍,认为唐虞时期值得效仿,“可改天宝三年为载”。
唐虞是唐尧与虞舜的合称。《尔雅》中说:“夏曰岁,商曰祀,周曰年,唐虞曰载。”唐玄宗改年为载,以为自己开创的盛世能比肩尧舜。然而,天宝十四载(公元755年),安史之乱爆发,大唐从此由盛转衰。三年之后,唐肃宗李亨收复两京,又改载为年,这才为唐玄宗时期的假造灵符事件画上句号。(洛报融媒·洛阳网首席记者 张广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