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初元年(公元690年)六月,十三岁的杨丽成为官药园中的奴婢。七年后,她又被派到遥远的姚州去当官妓。
官药园中一奴婢
唐代的奴婢数量多,这是最卑下和最受奴役的一个等级。他们是特定的主人的资产,可以被用来买卖、转让和赏赐,人身完全被主人占有,这些与奴隶社会中的奴隶有共同之处。
当时,奴婢根据不同的隶属关系可以分为官属和私属两类,但是奴婢的官属和私属可以相互转化。官属奴婢多来源于因触犯法律降为奴婢者,私属奴婢多来源于买卖。奴婢所生子女,叫“婢产子”,仍是奴婢,归其本主所有。假若女奴被官员或主人霸占,所生子女,也是奴婢。
载初元年(公元690年)六月,杨丽和数百名犯人分到各官署去做官奴婢。杨丽来到的地方是宜人坊官药园,这是太医署所辖众多官药园之一,它位于洛水南的里坊内,由于此处土地肥沃,水域丰富,宜于作物生长,故开官药园,主要从事药用动植物的种植和加工。该药园占半个里坊,位置在今安乐镇赵村与东董庄之间。
刚到官药园时,杨丽就打算从这里逃走,但是她发现这里戒备森严,不得不暂时打消这个念头。在这里当奴婢,要进行药物知识的培训,负责培训的老师也是奴婢。培训的最后一天,负责讲课的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秦鸣鹤。
秦鸣鹤,曾是唐高宗的御医,医术精湛,针灸技术娴熟。《旧唐书·高宗纪》中记载了一个医案:当时高宗苦风眩,头重目眩不能视物。秦鸣鹤诊查后认为是风气上逆所致,砭刺头部微出血,即可愈之。皇后武则天在帘后听了大怒道:“天子头上怎么可以放血呢?此罪当斩。”高宗李治则表示:“医生诊病论疾,不可加罪。而且朕头闷目眩,难以忍受,出血未必不佳,朕意已决。”于是秦氏为高宗进行针刺,刺其百会及脑户穴,微放血。针后高宗曰:“朕的眼睛能看清楚了。”武则天于帘中顶礼,并弓身拜谢赏赐秦鸣鹤。
但是,高宗重病而崩,武则天责怪秦鸣鹤等御医,称他们救治不力,将其全部贬为奴婢。就这样,已经年迈的秦鸣鹤成了官药园的奴婢。杨丽早闻秦鸣鹤的大名,她决定拜秦鸣鹤为师,学习医术。秦鸣鹤自知来日不多,就收杨丽为徒,将自己毕生所学全部传授给她。五年后,秦鸣鹤在官药园去世时,杨丽已经能够给奴婢们疗疾治病了,这时她已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
酷吏上奏增官妓
为了称帝,武则天称制期间任用酷吏,打击政敌,进行血腥的恐怖统治。但她于洛阳称帝、建立武周帝国后,开始逐渐清除丘神公式、周兴、索元礼、来俊臣等酷吏,并为徐有功平反昭雪,认命他为左台侍御史。
万岁通天元年(公元696年)秋,有人告发酷吏皇甫文备谋反,徐有功主审后认为所告不实,但皇甫文备民愤极大,不适合在朝中为官。武则天将皇甫文备贬为剑南道邛州刺史。次年,姚州都督被汉裳蛮刺杀,武则天将皇甫文备调任姚州都督。
大唐帝国和武周帝国在开拓今云南地区的过程中,虽然先后设置过多个州郡,但是,直属的正式行政机构,仅只有姚州而已,其他都只是羁縻性质的,即名义上的。
姚州都督府驻姚城,镇守姚州及当时并置的十三个羁縻州。皇甫文备到姚州后,扩充军队,加强战备,欲一举平定十三个羁縻州发生的大规模叛乱。为了鼓舞士气,他上书武则天,要求增加官妓。
为皇甫文备充当信使的是他的幼子皇甫宾,时年二十岁,他在姚州都督府任录事参军,这是一个从八品上的武官之职。
武则天看到皇甫文备的奏折后,准其所请,从各官署中挑选出一百名女婢,让她们到姚州充作官妓,其中就包括已当七年多奴婢的杨丽。
千里迢迢姚州路
皇甫宾带军士押送着杨丽等一百名女婢,踏上了遥远的姚州之路。这条路有五千余里,即从洛阳出发南行,经宛(今南阳市)、襄阳至荆州(今江陵县),由荆州溯江而上至成都,再由成都经零关道至姚州。这条道路后来被称为南方丝绸之路的北段,是古代一条重要驿路。
几十天后,杨丽一行过了成都,走上峡谷之中的零关道。经青衣(今名仙县)、台登(今冕宁县泸沽)、邓都(今西昌市)后,沿孙水(今安宁河)南行,到达金沙江边的三绦驿(今元谋县姜驿)。到这个驿站后,队伍停了下来,因为皇甫宾突然患病,驿丞马上请当地名医救治,但他的病情越来越重,多位名医束手无策。因为从这里过了金沙江就是姚州属地,皇甫宾让一名军士渡江去姚州请医官。皇甫文备带医官到来时,皇甫宾已生命垂危,医官也无计可施。
自从离开神都后,杨丽等女婢就时刻想逃跑,但是为了防止她们逃跑,皇甫宾下令将她们用长绳拴成一串,就是睡觉时也不准解开。女婢对皇甫宾恨之入骨,看到他将死,大家非常高兴。又看到酷吏皇甫文备前来,大家齐声咒骂。
杨丽心中极矛盾,她对皇甫文备父子厌恶仇恨至极,但是她想起师傅秦鸣鹤说过的话:“医者,仁心也。”于是,她对皇甫文备说,她可以治好其子的病。闻此言,皇甫文备大怒道,你一个贱婢,懂得什么?但是,随行的医官了解到杨丽曾是官药园的官婢,说服皇甫文备让她试一下。杨丽能治好皇甫宾的病吗?(郑贞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