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年要到了，我们来聊聊兔子吧。
说起来，兔子与人类相伴已久。古人对它的感情很复杂，有时视之为猎物，有时视之为宠物；有时将其当成美味下酒，有时又将其当神一样崇拜……
古人眼中的兔子，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白兔原来是祥瑞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如今的孩子几乎都会唱这首经典儿歌，但在古代，白兔并不常见。
兔子很早就走进了人类的生活，只是明代以前，人们见到的多是灰褐色的草兔。草兔是古人狩猎的对象，也是古代餐桌上的“常客”。
“有兔斯首，炮之燔(音同凡)之。君子有酒，酌言献之。”《诗经》中写到兔子的地方不少，从捕兔到烤兔简直能“一条龙”呈现。
在周天子祭宗庙的重要场合，也有兔子的一席之地。《礼记》中记载：“凡祭宗庙之礼，牛曰一元大武，……兔曰明视。”兔子为何称“明视”？唐代大儒孔颖达是这样解释的：“兔肥则目开而视明也。”
既是肥兔，当然不能浪费。祭礼过后，“明视”会被做成兔醢(音同海，指兔肉酱)或兔羹等，送给周天子或诸侯享用，这样它才算真正完成自己的使命。
相比之下，白兔的待遇就高多了。
常言说，物以稀为贵。古人很少能见到白兔，因此就把它视为祥瑞。如《竹书纪年》中记载：周惠王元年(公元前676年)，晋献公“朝王如成周。周阳白兔舞于市”。
这一年，晋献公到洛阳朝见周惠王，看到了“白兔舞于市”的奇特景象。对史官来说，这似乎是比朝见本身更重要的大事件。
既然白兔是祥瑞，捕到了就要献给天子。《后汉书》中记载，建武十三年(公元37年)“九月，日南徼外蛮夷献白雉、白兔”。日南郡在今越南境内，还要派使者千里迢迢来到洛阳，将白雉、白兔献给汉光武帝。地方百姓如果捕到白兔，更是一丝也不敢怠慢。
武德元年(公元618年)，唐高祖李渊登基称帝。他为避祖父李虎的名讳，曾将发兵用的铜虎符改为银兔符。唐人在《朝野佥载》中称，这是“以兔子为符瑞故也”。
后来，因白兔在山西平阳一带多次现身，唐高祖专门在当地敕建了玉兔观。武则天改唐为周时，因当地有白兔再次现身，遂另建玉兔观，后改玉兔寺，香火很旺。
马中白兔与赤兔
对古人来说，白兔虽少，偶尔还能见到。赤兔就不同了，几乎没人见过红色的兔子，因此，它比白兔的祥瑞级别更高。
尽管没见过赤兔，但很多人听过一个说法，就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那么，为什么要给一匹马取名叫赤兔？
其实，古代还有一匹马叫白兔，是秦始皇的坐骑。在秦始皇的七骏中，白兔排名第二。这除了因为它行动敏捷，“动如脱兔”，还与古人的相马术有关。
唐代文学家韩愈有一篇《马说》，其中写道：“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伯乐善相马，是春秋时期人。西晋时，太傅崔豹在洛阳撰《古今注》，称伯乐原名孙阳，曾为秦始皇的先祖秦穆公相马，并著有一部《伯乐相马经》。
20世纪70年代，失传已久的《伯乐相马经》帛书在湖南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它在第一篇就写了“伯乐所相，君子之马”，并把相马术提炼为“得兔与狐、鸟与鱼，得此四物，毋相其余”。
具体来说，得兔与狐，就是要有兔子一样的头与肩、狐狸一样的皮毛与耳朵；得鸟与鱼，就是要有鸟一样的眼睛与颈膺、鱼一样的鳍和脊背。一匹马要具备这四种动物的特征，才有可能是千里马。
毫无疑问，秦始皇的白兔是千里马，吕布的坐骑叫赤兔，更是千里马中的极品。可惜他以身侍贼，最后赤兔也下落不明。
据《三国志》记载，吕布本是并州刺史丁原的部下，弓马娴熟，勇猛过人，号称飞将。汉灵帝驾崩后，丁原带人马赶到京师洛阳，与大将何进谋诛宦官。事败之后，董卓入京作乱，诱使吕布杀了丁原，并认吕布为义子。后来，王允又劝吕布杀了董卓。
杨素与吕布交好，曹操攻打吕布时，杨素出兵接应，被部将杨丑杀死。眭(音同虽)固反对曹操，杀死杨丑后屯兵射犬城(在今沁阳一带)，准备投奔袁绍。
眭固字白兔，当过黑山军的首领。有人警告他说：“将军字兔而此地名犬，兔见犬，其势必惊，这里不宜停留！”眭固不听，最终被曹军杀死。
白兔御史王弘义
白兔是祥瑞，皇帝都喜欢，百姓却不一定。武则天当政时，白兔御史王弘义就特别招人痛恨。
据《旧唐书》等记载，王弘义是和来俊臣等人齐名的酷吏。他靠告密发家，当上了游击将军，后又成为侍御史，和来俊臣一起罗织罪名，陷害百官，其手段之残忍令人闻风丧胆。
当时，洛阳丽景门内设有推事院，是来俊臣等酷吏审案的地方，也称新开门。只要进了这个门，几乎没人能活着出去，因此，王弘义戏称丽景门为“例竟门”。
当了酷吏的王弘义趾高气扬，但在发迹前，他的爱好就是占小便宜。他曾在乡里向邻居要瓜吃，邻居不给他，他就跑到县衙说，这家的瓜园里有白兔出没。于是，县吏带着一大群人去捕兔，没过一会儿，就把瓜园里踩得一只瓜也不剩了。
宰相李昭德痛恨酷吏，一向看不上王弘义这种人，就说：“昔闻苍鹰狱吏，今见白兔御史。”
苍鹰狱吏指的是西汉人郅都，他执法严酷，不畏权贵，人送外号“苍鹰”。相比之下，白兔御史王弘义比他差远了。
武周延载元年(公元694年)，来俊臣被贬谪，王弘义也被流放琼州(在今海南岛)。他磨蹭着不想去，谎称朝廷已下诏让他回京，结果在南阳一带被出使岭南的侍御史胡元礼查获。
王弘义被胡元礼抓住了把柄，只好告饶：“咱们都是御史，何必呢？”胡元礼怒了：“过去你当御史，我是洛阳尉。今天我当御史，你是流囚。谁和你一样？”很快，王弘义就被杖杀了。
王弘义虽然死了，但事情并未到此结束。神龙元年(公元705年)，唐中宗李显复位后，追夺了酷吏王弘义等23人的官爵；开元十三年(公元725年)，他们的子孙被唐玄宗下令禁止入仕。
再说李昭德，他与酷吏势不两立，武则天也一度非常信任他。但由于在朝中专权，万岁通天二年(公元697年)，他被来俊臣诬告谋反，当年六月，两人于同一天被斩于洛阳闹市。
白兔御史的闹剧结束了，以白兔为祥瑞的惯例还在继续。北宋时，欧阳修在《白兔》诗中说：“天资洁白已为累，物性拘囚尽无益。”当然，被崇拜还是被同情，这也由不得白兔自己了。(洛报融媒·洛阳网首席记者 张广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