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年伊始，舞蹈《唐宫夜宴》火了。
牛年伊始，舞蹈《唐宫夜宴》火了。
上元之夜，当“唐宫小姐姐”穿越回洛阳应天门，恢宏壮丽的明堂内，一场宫廷乐舞让无数人梦回盛唐。
是的，从某种程度上说，乐舞是盛唐的灵魂，乐舞文化也是河洛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今天，让我们来聊一聊盛唐乐舞与洛阳那些不得不说的故事。
武则天首创字舞
在洛阳，人们一看到明堂，就会想起武则天。
作为中国历史上唯一的正统女皇帝，武则天有许多创举，造字就是其中之一。她精通乐舞，还曾在洛阳创制《圣寿乐》，这也被认为是中国最早的字舞。
何谓字舞？唐人段安节在《乐府杂录》中解释，字舞即“以舞人亚身于地，布成字也”。
既然要排列成字，人少了肯定不行。
据《旧唐书》记载，武则天排演《圣寿乐》时，要用舞者140人。这些舞者头戴金铜冠，身穿五彩衣，在舞蹈中巧妙地变换16次队形，变出“圣超千古，道泰百王，皇帝万年，宝祚弥昌”这16个字。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创举。
在此之前，朝廷已有用于祭祀、朝会等重要场合的“三大舞”。其中，《破阵乐》是武舞，鼓声震天，声势浩大。《庆善乐》是文舞，用西凉乐，舒缓闲雅。《上元乐》则介于二者之间，因“象元气”，故名上元，也体现了李唐皇室对道教的尊崇。
值得一提的是，《上元乐》由唐高宗李治所创。
公元649年，唐太宗驾崩，唐高宗继位，次年改元永徽。公元655年，他立武则天为皇后，两年后颁布《建东都诏》，称“二京之盛，其来自昔。此都中兹宇宙，通赋贡於四方，……宜改洛阳宫为东都”，并将国家的政治、经济与文化中心逐渐转移到东都洛阳。
在唐高宗之前，无论是隋炀帝还是唐太宗，都曾从洛阳出发亲征辽东，可惜未能将其平定。公元661年，唐高宗为伐辽东，又参照《破阵乐》作了《大定乐》，并在洛阳屯营教舞，让大臣许敬宗、苏定方、上官仪等到洛城门观看，以鼓舞士气。
《大定乐》又名《一戎大定乐》，意思是平定辽东后，天下即可大定。
唐高宗重视乐舞，然而他患有头风病，时常头痛目眩，只得让皇后武则天帮忙理政。公元683年，他在洛阳贞观殿去世。武则天改东都为神都，在这里扶立了中宗李显、睿宗李旦，又先后将他们废黜。
公元690年，67岁的武则天改唐为周，在洛阳登基称帝。唐王朝原来的“三大舞”，也被她弃置不用。
明堂奏《神宫大乐》
早在公元687年，武则天就下令拆毁宫城正殿乾元殿，在原址上改建明堂。一年之后，明堂落成，这是一座上圆下方的宏伟建筑，又称万象神宫。
据《旧唐书》记载，长寿二年(公元693年)正月，武则天在明堂举行了盛大的祭祀仪式。这次祭的是武氏宗庙，她以魏王武承嗣为亚献，梁王武三思为终献，并为此自制了《神宫大乐》，选用舞者900人，“舞于神宫之庭”。
无论是字舞《圣寿乐》，还是900人的《神宫大乐》，都可看出武则天在乐舞上的造诣之深。
当然，乐舞的规模并不是越大越好。天授年间，武则天作有《天授乐》，只用了舞者4人，穿五彩衣，戴凤冠。长寿年间，她还作有《长寿乐》，用舞者12人。
在武则天所作的乐舞中，《鸟歌万岁乐》是比较特别的一个。当时，宫中养有类似八哥的鸟，爱学人说话，还能呼“万岁”。武则天很高兴，认为这是吉兆，特意作了《鸟歌万岁乐》，用舞者3人，衣上绘鸟，“冠作鸟像”，就如鸟儿在跳舞一样。
唐代宫廷乐舞分立部伎和坐部伎。所谓立部伎，就是乐工在堂下站着演奏，舞者人数较多，活动场面也大，如《破阵乐》《圣寿乐》之类就属立部伎。坐部伎与之相反，是乐工在堂上坐着演奏，舞者人数少，前面说的《天授乐》《长寿乐》等都属这一类。
公元705年，82岁的武则天还政李唐，退居上阳宫，不久病逝。7年之后，她的孙子李隆基登上皇位，就是唐玄宗。
唐玄宗对集诗、乐、舞于一体的乐舞尤其热爱。他拆毁了武则天留下的明堂、天枢等政治遗产，却将《圣寿乐》与《上元乐》一起改编为《光圣乐》，“以歌王迹所兴”。
开元十一年(公元723年)，唐玄宗又对《圣寿乐》进行重新编排，增加了来回换衣的环节，以突出舞衣色彩的变化。
如何换衣呢？唐人崔令钦在《教坊记》中有记载：演出的时候，唐玄宗会让舞伎穿五彩衣，衣襟上绣大团花，外罩同色短衫进行遮掩。等进行到第二段，舞伎们就迅速抽去短衫，藏到怀中，使衣襟上的大团花突然显露出来。这时候，观者无不眼前一亮，为其喝彩。
《圣寿乐》历代流传
在《宫词一百首》中，唐人王建曾这样描述《圣寿乐》：“罗衫叶叶绣重重，金凤银鹅各一丛。每遇舞头分两向，‘太平万岁’字当中。”
可见，经唐玄宗重新编排后，《圣寿乐》不再追求变字的数量，也更适宜流传了。
崔令钦在《教坊记》中说，开元年间，宫中水平最高的舞伎当数宜春院内人，她们因常在皇帝面前演出，也称前头人。这些宜春院内人排练《圣寿乐》，一天就能上场。相比之下，那些从外面选拔的舞伎水平稍次，排练一个月也不行。
宜春院内人数量不多，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胜任的，必须优中选优，才能确保没有失误。因此，《圣寿乐》演出时，唐玄宗总是让宜春院内人排在舞队的首尾，让其他舞伎站在行列之间，“令学其举手也”。想必这样多学几次，水平也就提高了。
曾任中侍御史的平冽著有《开元字舞赋》，对《圣寿乐》的演出场面进行了详细描述：舞伎出场时“雷转风旋”，和着鼍(tuó)鼓节拍。随后，她们模仿鸾鸟、仙鹤等的动作变换队形，排成文字。接下来，舞队逐渐向左右分开，如鸟儿张开双翼。
这些舞伎个个神采奕奕、庄严美丽，穿着云霞般的罗衣。就在队形变换之际，一些舞伎突然不见了，原来她们是迅速变换了舞衣，原来的朱红、绛紫，转眼就成了绿色、大红。每次组完一字，舞伎们稍作停顿，又变换成另一个字，场面整齐壮观，观者无不惊叹。
在平冽看来，这些舞伎的动作或缓或急，都合乎节奏，进退有序。《圣寿舞》虽是文舞，却能以德服人，比武舞更胜一筹。
后来，因南诏国归唐，唐德宗也曾作字舞《奉圣乐》，用的是“南诏奉圣乐”5个字。明代文学家胡震亨曾在《唐音癸签》中称：“自武后《圣寿乐》舞‘圣超千古’十六字，德宗《奉圣乐》舞‘南诏奉圣乐’五字，历朝制字舞，未可详纪。”
自宋至清，一直都有字舞流传，且多用“天下太平”等字。如宋人顾文荐在《负暄杂录》中说：“字舞者，以身亚地，布成字也。今庆寿锡宴排场，作‘天下太平’字者是也。”
武则天首创的字舞已流传千年，也许它还会继续流传下去。（记者 张广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