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人们想到杜甫，脑海中总会浮现出一个忧国忧民的诗人形象。他脸上满是悲苦之色，似乎从未消退过。
崤函古道石壕段遗址，唐代两京驿道的一部分 张广英 摄
在中国，杜甫是一位家喻户晓的伟大诗人。他以笔写史，人称“诗圣”，西方学者将他与莎士比亚相提并论。
今年，是杜甫去世1250年。他对世界的影响力与日俱增，人们对他的身世却仍难下定论。其实，杜甫的根与魂就在洛阳城东的首阳山下，如果你想了解他的生前事与身后名，不妨到偃师杜楼看一看。
困守长安，激愤难平
今天，人们想到杜甫，脑海中总会浮现出一个忧国忧民的诗人形象。他脸上满是悲苦之色，似乎从未消退过。
事实上，年轻时的杜甫意气风发，与“悲苦”二字毫不沾边。即使25岁那年考进士不中，他也没太当回事，总觉得来日方长，自己若想施展抱负，有的是机会。
可是，时光太匆匆，转眼他就36岁了。天宝六载(公元747年)，唐玄宗欲广揽贤才，命天下“通一艺以上”的举子皆到京师应试。杜甫满怀希望来到长安，本想把握机会，步入仕途，不料遇到了嫉贤妒能、口蜜腹剑的宰相李林甫，他的希望被碾得粉碎。
李林甫为相多年，一手遮天，连太子都怕他三分。他对玄宗说，举子们大多卑贱愚昧，需要层层考试，才能选出真正优秀的人才。最后，他一个人才也没推荐，还上表给玄宗道贺，称这就是《尚书》中所说的“野无遗贤”。
杜甫就这样再次落第，可他并不甘心。杜氏世代“奉儒守官”，他岂能例外？既然如此，不如留在长安，再找门路。
当时，河南尹韦济在偃师主持修路，得知杜甫家在首阳山下的土娄旧庄，慕名前去拜访。杜甫听说后，作了《奉寄河南韦尹丈人》一诗表示感谢，诗的最后一句是：“尸乡余土室，谁话(一作难说)祝鸡翁？”并注道：“甫故庐在偃师，承韦公频有访问，故有下句。”
次年，韦济从河南尹升任尚书左丞，到了长安。杜甫为寻求他的帮助，作了《赠韦左丞丈济》一诗，称自己是“老骥思千里，饥鹰待一呼”，希望得到韦济的提携。由于等待无果，加上生活愈加窘迫，他又作《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向韦济表明自己的处境。
在诗的开头，杜甫就说“纨绔不饿死，儒冠多误身”，语气激愤难平。他少年成名，早就立下了“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远大志向，如今却困守长安，沦落到“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的地步，实在可悲。
韦济比杜甫年长20多岁，也有爱才之心。可当时李林甫当道，纵然他有意引荐，杜甫的命运也很难改写。
这一年，失意的杜甫回了洛阳。然后，他继续离家到长安求仕，不断地向达官显贵投诗干谒，希望能得到一丝施展抱负的机会。
年过四十，求官不得
天宝九载(公元750年)，杜甫结识了一个贵人，就是唐玄宗最宠爱的驸马张垍(jì)。
张垍是张说的次子，洛阳人。他告诉杜甫，玄宗次年正月将举行郊庙之礼，即朝献太清宫、朝享太庙、有事于南郊，合称“三大礼”。杜甫可预献《三大礼赋》，说不定能得到玄宗的赏识。
果然，这年冬天，杜甫的《三大礼赋》一献上，就成功引起了玄宗的注意。元稹在为杜甫写的墓志铭中最早记载了这件事：“甫字子美，天宝中献《三大礼赋》，明皇奇之，命宰相试文。”
看上去，杜甫的人生似乎迎来了转机，其实并没有。宰相李林甫怎么会让他出头呢？结果，39岁的杜甫费尽心力，只得到了一个“待制集贤院，参列选序”的机会。至于什么时候可以授官，还得看运气。
不管怎么说，总归有了些希望。春节很快就到了，杜甫没回洛阳的家，而是留在长安的族弟杜位家中，期待早日等到授官的消息。
杜位是李林甫的女婿，官职虽不高，过年时却车马盈门，十分热闹。杜甫看着那些前来拜年的官员，想想自己的尴尬处境，不由得在《杜位宅守岁》一诗中写道：“四十明朝过……烂醉是生涯。”
杜甫爱喝酒，苦闷时更要借酒浇愁，这使他的健康受到了威胁。困守长安的日子本就难捱，后来他又生了一场重病，“寒热百日相交战”，差点丧命。当他能拖着病躯出门时，曾作《病后遇王倚饮赠歌》，感谢故人王倚盛情款待，请自己吃了一顿饱饭。
更多的时候，他会骑驴出门，到长安城南杜陵的杜曲寻访族人。这里曾是杜氏的祖居之地，如今虽“宅舍如荒村”，但毕竟宗族还在，还有一点桑麻田可以耕种。于是，他决定携妻儿迁居这里，李林甫已死，自己出头的日子，想来也不远了。
困守长安这几年，杜甫的家还在洛阳，他不时要回来看看。天宝十二载(公元753年)冬，他“携家移居杜陵”，自称“杜陵野老”，之后也曾回故乡的土娄旧庄小住。不过，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两京陷落，何去何从
李林甫死后，继任宰相的是杨国忠。唐玄宗已经年老，天下乱象丛生，他却不相信手握重兵的安禄山会发动叛乱。
杜甫还在为求官而不懈努力着。天宝十三载(公元754年)，他献了《封西岳赋》，劝玄宗封西岳华山，并称自己年过四十，一心想为国效命，却得不到一官半职。在献《雕赋》时，他又自述家世，称自己七岁就开始写诗文，“向四十载矣，约千有余篇”，希望朝廷能人尽其才，对他加以任用。
可是，朝廷似乎根本不为所动。这年夏天，杜甫回到洛阳，“思投幕参军，不得”，只好又返回长安。就在这年秋天，关中大饥，物价暴涨，杜甫难以养活妻儿，只得让他们移居长安东北240里的奉先(今陕西蒲城)县，自己则在长安、奉先两地之间奔波。
次年十月，朝廷终于想起杜甫，让他去当一名下层小吏——河西尉，杜甫拒绝了。随后，他被改授右卫率府兵曹参军一职，负责看守兵器、管理门禁等。杜甫不得不接受，因为他要养家糊口，实在等不起了。
十一月，已被授官的杜甫前往奉先县探望妻儿，并以长诗《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记述见闻。在途中，他哀叹“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到了自己家，也是“入门闻号咷(táo)，幼子饿已卒”。
杜甫遭受了失去幼子的打击后，更大的磨难也随之而来。就在这个月，安史之乱爆发了。东都洛阳很快被攻陷，他牵挂留在家中的弟弟妹妹，生怕他们遭遇不测。次年，潼关失守，长安城陷，他也带着家人加入了逃难的行列。
逃到鄜(fū)州(今陕西富县)后，杜甫将家人安置在羌村，这时才得到了来自家乡洛阳的消息。他在《得舍弟消息二首》中称：“两京三十口，虽在命如丝。”此前他去奉先县探望妻儿，曾说“老妻寄异县，十口隔风雪。”由此可以判断，他在洛阳的家人还有二十来口。
大唐盛世已不再，接下来，他的人生之路又该怎么走？（记者 张广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