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上午,中石化洛阳工程有限公司456办公室,中国科学院资深院士陈俊武接受洛阳媒体的采访,兴致高得很,讲催化裂化,讲甲醇制烯烃,讲石油替代,讲科技创新对于高质量发展的至关重要性,连讲一个小时,一口水都没喝。要不是这个莫名的电话进来,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请老人歇一歇。
2016年3月,陈俊武向“郑州大学陈俊武研究生奖励基金”获奖学生颁奖 (资料图片)
“丁零零……”
昨日上午,中石化洛阳工程有限公司456办公室,中国科学院资深院士陈俊武接受洛阳媒体的采访,兴致高得很,讲催化裂化,讲甲醇制烯烃,讲石油替代,讲科技创新对于高质量发展的至关重要性,连讲一个小时,一口水都没喝。要不是这个莫名的电话进来,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请老人歇一歇。
陈俊武在科学前沿孜孜求索一辈子,数据、原理、技术是他的最爱。就在采访开始前几分钟,他还在津津有味地阅读一份国外石油炼制技术最新动态的英文资料。
陈俊武说:“我已经比60岁退休的同志多工作了30年,今后还会继续思考下去,继续保持工作状态。这一点,我想得比较开——从加入中国共产党的那一天起,我就做好以身许国、一生献科学的准备了,无怨无悔!”
“好比推磨的驴和过河的卒,只有拼命向前”
有人说,天才等于1%的灵感加99%的汗水。陈俊武的故事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
陈俊武小时候是出了名的“神童”,几乎回回考试都是第一名,心算能力超强,总结出了一套数字之间的关系和规律,就连打扑克牌也要从中算出“同花顺”“一条龙”的概率。他掌握英语、俄语、日语、西班牙语、德语五门外语,学习西班牙语仅用了两个月时间,每次国外考察学习都要给同事当翻译。他对数据非常敏感,加减乘除、乘方开方,张口就能报出与精确数据非常接近的答案。
2011年11月,陈俊武到大连化学物理研究所现场考察甲醇制烯烃工艺包参数,随手记下了对方报的一组中试数据,包括进料量、温度、回炼量、催化剂碳含量等,然后低头摆弄手指,不出两分钟,就算出了大致的烯烃收率和选择性。
这时,大连化物所的几位博士还在电脑上分头查阅和计算,大约七八分钟后才计算出结果。双方的数据十分接近。
“陈院士,您是怎么算出来的?快教教我们吧!”众博士迫不及待。
陈俊武说:“我没有什么诀窍,不过有几点体会:一是不断地学习、积累,有些基础性数据要牢记,不能过分依赖电脑;二是主要的公式和反应式一定要熟记;三是现场的数据、单位换算也要记忆;当然还有第四点,就是我从小就摸索总结了一套心算和速算的方法。”
“别人老说我脑子好,我说不是我脑子好,是我愿意经常用脑。我总爱用数字来计算一些东西,比如各国的人口、资源、国民生产总值。对这些数字我很感兴趣,因为记住了以后我才能知道我们科技创新的阶段和我们国家前进的方向……”陈俊武说,“自从戴上院士桂冠之后,确实感受到无形的压力,体会到了‘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好比推磨的驴和过河的卒,只有拼命向前!不单纯是干,还要干出水平!”
一番话,意味深长。天赋很重要,更重要的是努力和奋斗!
“我从工作中找到了乐趣,工作着是美丽的”
陈俊武有非常深刻的饥饿记忆。20世纪60年代初期,中国遭受严重自然灾害,陈俊武作为石油工业部新技术组成员,每天忍受着饥饿的煎熬,在大食堂进餐,中午白菜熬、晚上熬白菜,一个油星儿都不见,偶尔吃顿豆腐渣,就算改善生活了。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陈俊武常常一天伏案工作十几个小时,从不懈怠。
1968年,为解决大庆炼油厂催化剂跑损攻关任务,作为攻关小组组长的陈俊武冒着零下30℃的严寒,坚持爬上30米高的炼油装置测试有关数据,手冻僵了,脚冻麻了,钢笔也冻得写不出字了……
耄耋之年,陈俊武指导甲醇制烯烃技术开发和工程设计时,和年轻人一样每天上班加班,多次主持讨论会,先后8次到陕西华县甲醇制烯烃工业试验装置现场了解情况,甚至爬上数十米高的装置平台实地察看分析。
当然,院士的生活里不全是数据、公式、模型和石油,也有文学、音乐和足球。他说:“我从工作中找到了乐趣,工作着是美丽的。”
出身于书香门第的陈俊武,有着很高的文学修养,对古诗词尤为喜爱。他中学时代写下的日记和文章,就已经蕴含着优美的韵味。有一年,他到陕西华县考察项目,途经罗敷。同行的人问,这个地名好奇怪,为何叫罗敷?陈俊武就给他们讲了罗敷的故事,并随口背诵了那首汉乐府名篇《陌上桑》:“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喜蚕桑,采桑城南隅……”
听音乐是陈俊武精神放松的一种方式。他珍藏着很多世界名曲磁带,紧张工作之余,常听贝多芬、柴可夫斯基的名曲,有时候还会跟着哼唱一些外国歌曲。他不怎么参加体育锻炼,却很喜欢重大体育赛事节目,有时也会像年轻人一样,半夜起来看足球直播。有一段时间,中央电视台诗词大会节目热播,也吸引了陈俊武的注意,每晚按时收看,对某首诗词有疑惑时,就跑去书房查证一番。
院士的好奇心不是一般的强。2017年6月17日,公司组织员工到孟津“十里香”农业园区参观,和石油打了一辈子交道的陈俊武,像小学生一样看草莓、问栽培、聊模式,陶醉在了农业知识的海洋。
中午时分,有人提议去喝铁谢羊肉汤,陈俊武欣然前往。一个饼,一碗汤,陈俊武吃得津津有味。十几分钟,一碗汤下肚。陈俊武一抹嘴:“好喝!”
“奉献大于索取,人生就灿烂”
2016年3月26日下午1点,洛阳高层次人才小区。陈俊武从一辆轿车里下来,立在车旁没有马上离开,他指指后座:“把那束康乃馨给我……”
这束鲜花的背后,有个20万元的故事。
2010年,年逾八旬的陈俊武牵头在郑州大学化工与能源学院组建了河南省石油补充替代能源研究院士工作站,指导团队从事生物燃料方面的研究论证工作。6年间,陈俊武每月坚持到郑州大学讲课、讨论,同时通过电子邮件等方式,对郑州大学的孙培勤团队给予悉心指导,还培养了孙绍晖等4名博士后。2016年1月,团队研究成果以80多万字的《生物基燃料技术经济评估》专著呈现,为国家能源战略决策提供了重要参考。
鲜为人知的是,6年来,陈俊武对化工与能源学院支付的酬金分文不取,也不让学院负担任何吃住行费用,还不计成本地为学生复印资料,为他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在团队取得阶段性成果之际,化工与能源学院再次奉上陈俊武6年兼职所应得的酬金。这次,陈俊武提出把这近20万元全部捐出,用于奖励和支持该校化工领域的优秀青年学子。
当天上午,陈俊武专程赶到郑州大学,了却了这桩心愿。
捐赠活动结束后,陈俊武谢绝了郑大师生的款待请求,但愉快地接受了学生们送上的一束鲜花。他说,他要把花送给卧病在床的老伴儿……
陈俊武就是这样,凡是花集体的钱、国家的钱,他都特小气。他走上领导岗位后,谢绝了配秘书、坐专车的专家待遇,坚持步行上班近20年。他去外地出差,常常是自个挎个包就走了,常常会为省点出租车费、省点住宾馆的钱而斤斤计较。有一次,陈俊武的亲戚千里迢迢来洛阳看他,正是雨天,路也不熟,就打电话问陈俊武能不能派车接一下。没想到陈俊武不接话茬儿,直接告诉他坐哪路公交车。
同时,陈俊武又有异常大方的一面。在抚顺工作时,他把自己技术革新获得的奖品转交给集体或其他同事使用。他把自己的奖金捐给公司幼儿园、捐给优秀民办教师,还捐资4万元设立青年优秀科技论文奖励基金。遇到党的重要纪念日,他都会多交一份数额不小的党费。尤其是,他把荣誉看得很淡,有不少重大科研项目都是他亲自指导完成的,但在成果申报时,他总是把自己的名字删掉,如果非让署名,他就署在后头。
1994年8月,陈俊武从报纸上了解到新安县考上复旦大学的张政伟正在为学费发愁,就连夜写信联系,表示要全力资助张政伟完成大学学业。
开学前,张政伟如约来到陈俊武家。陈俊武不仅给了他3000元学费、生活费,还为他准备了装有各种学习用具的书包和装有剃须刀、羊毛衫、皮鞋等生活用品的大皮箱,并叮嘱张政伟:上大学期间,学习费、生活费我全部负担,你只管安心学习好了。
受过陈俊武帮助的人,不止张政伟,有的暂时解决了困难,有的可能因此改变了人生。他们都从陈俊武那里感受到了一种温暖和激励,获得了一种勇往直前的动力。
“人的一生只是历史长河中短暂的一瞬,应该活得有价值、有意义。对社会的奉献应该永无止境,从社会的获取只能适可而止。我努力这样做了,有了一些贡献,社会也给了我一定的评价,这就足够了。”陈俊武说,“一生中奉献大于索取,人生就灿烂;奉献等于索取,人生就平淡;奉献小于索取,人生就无光!”(洛阳日报记者 孙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