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至洛阳,结识邵雍
邵雍故居名唤安乐窝,位于今天的洛阳桥南,是一座古朴、幽静的院落。前两天我去了一趟,正值春暖花开时节,院子里开着一树一树的花,让林立的碑石变得柔和许多,其中一通石碑上刻着“九先生像”几个字,司马光的名字赫然在列。
900多年前的安乐窝,可比现在热闹多了。那时这里名流云集,那些因反对变法而离开京城的朝廷大员,纷纷将邵雍引为至交。他们在这里饮酒作诗,交流对时局的看法及对王安石的不满。
作为反对王安石变法的核心人物,司马光退居洛阳,怎能不结识邵雍呢?这不,他来了。
公元1071年,司马光在洛阳安顿下来后,就到安乐窝拜访邵雍。
邵雍,字尧夫,比司马光大8岁,迁居洛阳20余年,门生故旧遍布朝野。安乐窝是原西京留守王拱辰建了赠予他的,就在天津桥南,有田庄,有花园,环境相当不错。
见面后,司马光问邵雍:“你看我是怎样的一个人?”邵雍说:“君实,脚踏实地人也。”司马光,字君实,因当过端明殿学士,又称司马端明,他对邵雍看人之准十分佩服,成语“脚踏实地”便由此而来。
邵雍是研究易学的,料事如神,别说司马光了,就是被司马光奉为前辈的宰相富弼,也将他引为知己,对他心悦诚服。
很快,司马光就与邵雍拉近了关系。他说:“今同居洛,即乡人也。有如先生道学之尊,当以年德为贵,官职不足道也。”他很敬重邵雍,两个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当时,随着变法的推进,邵雍的安乐窝也被划为官田,即将充公。司马光带头捐资,将安乐窝重新买下,仍由邵雍一家居住。为表谢意,邵雍写了一首诗:“重谢诸公为买园,洛阳城里占林泉。七千来步平流水,二十余家争出钱……”
后来,安乐窝的宅契一直写着司马光的名字,园契则写着富弼的名字。邵雍安心地住着,始终没有将其“过户”。
游走洛城,诗酒唱和
邵雍学问虽大,却不当官。60岁后,他更是“乌帽绦褐”,穿得像隐士一样,哪怕见王公贵族也不换衣服。
司马光则不同。他刚到洛阳的时候,外出总是骑马穿朝服,身边带一皮匣,里面放着深衣。一回到家,他就换上这种依照《礼记》做成的仿古汉服,还常对邵雍说:“你也穿上深衣试试?”邵雍摇头,说:“我是今人,应当穿今时之衣。”司马光听了,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这并未影响司马光穿深衣的热情。一天,他照旧穿着深衣在洛河堤上散步,经过邵雍家时,让人进去通报:“程秀才来访。”看邵雍一头雾水,司马光笑着解释:“司马氏出自程伯休父,因此也可姓程。”
邵雍爱饮酒,也爱赏花。一天,春光正好,司马光给他送来两坛酒,还附有一首诗《二月六日送京酿二壶上尧夫》:“红樱零落杏花开,春物相催次第来。莫作林间独醒客,任从花笑玉山颓。”
邵雍收到后,也写了一首诗《和君实端明副酒之什》:“洛阳花木满城开,更送东郊双榼(kē,指酒器)来。遂使闲人转狂乱,奈何红日又西颓。”
除了在安乐窝切磋学问,邵雍和司马光还经常相约出游,“春看洛城花,夏赏天津月”,诗酒唱和,乐此不疲。
有一次,他们说好了同游崇德阁,司马光先到,等了好久不见邵雍来,就写了一首《崇德久待不至》:“淡日浓云合复开,碧崇清洛远萦回。林端高阁望已久,花外小车犹未来。”迟到的邵雍自知理亏,当即和了两首诗。
司马光自幼勤奋读书,时间观念很强,邵雍则懒散惯了,不喜拘束。不过,生活习惯的差异,对他们的友情没啥影响。邵雍曾写诗描述自己的慵懒生活:“半记不记梦觉后,似愁无愁情倦时。拥衾侧卧未欲起,帘外落花撩乱飞。”司马光读了非常喜欢,特意抄下来贴到窗上,时时欣赏。
忠厚之风,闻于天下
在司马光没来洛阳之前,邵雍被很多洛阳人奉为偶像,“贤者悦其德,不贤者服其化,一时洛中人才特盛,而忠厚之风闻天下”。
现在加上司马光,两个人的影响力更大了。当时,洛阳的年轻人想干点儿啥,都会先在心里掂量一下:“不好的事情千万不能做,怕被司马端明先生和邵先生知道。”可见当时社会风气之正。
公元1077年秋,邵雍病逝,享年67岁。他将自己平生所学著成《皇极经世》,以易理推演世事变化,为后人留下一部旷世奇书,至今仍为人津津乐道。
邵雍去世时,他的儿子邵伯温才20岁出头。司马光对挚友的去世深感痛心,因此对这个年轻人格外关照,两家遂成世交。
司马光和夫人本来育有二子,不幸早夭。后来,他过继了哥哥司马旦的儿子,就是司马康。司马康比邵伯温大5岁,考中进士后,在洛阳帮父亲编书,因此常有机会到安乐窝,两个年轻人关系很好。
司马康非常孝顺。母亲去世时,他守孝能三天不喝一口水,为父亲守孝时,更是“居庐疏食,寝于地”,结果得了严重的腹疾,41岁就病死了。他留下一个儿子司马植,当时只有几岁。
临死时,司马康将儿子托付给邵伯温。朝中许多官员认为,“将以成温公(司马光)之后者,非伯温不可”。于是,朝廷便让邵伯温任西京(洛阳)国子监教授,在洛阳悉心教育司马植,以便让其撑起司马氏之家。
司马植长大后,颇有父亲和祖父的风范,人们都说他“真温公门户中人也”。可惜他死得太早,没有留下后代。司马光与邵雍的那段交往,至此画上句号。
邵伯温倒是长寿之人,活了将近80岁。他著有一部《邵氏闻见录》,记录了北宋时期洛阳士大夫的生活,更有司马光等人在安乐窝留下的音容笑貌。(洛阳晚报首席记者 张广英 文/图)